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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太平拧着眉打断她的话,屋里只掌了一盏宫灯,小炉子上一窜一窜的火焰就能控制明暗,对面的人半隐在夜色里,好像如幻梦一般虚无缥缈,“婉儿,你总是相信阿娘的判断,消磨十个月,忘记了她是如何伤害你的吗?” 婉儿一怔,没有办法解释,对此只能保持沉默。 见她不语,太平只当是说动了,把目光投向被炉火映得更加妩媚的那朵梅花,那是诱惑,更是傲气。 “太平……”婉儿惴惴不安地问,“你还在恨她吗?” “不,所有的爱与恨都将跟着她埋入乾陵,什么都不重要了。”太平淡然一笑,“可是我相信,阿娘是个会犯错的人,她不是神。” 是啊,她不是神,才只能以一代之力作万代之功,听上去是豪言壮语,其实一代之力谈何容易?一代人抵挡不了时间,也控制不了下一代人,所谓的万代之功,不过是一个人的遗风,清风拂过,会使百花摧折,还是劲草蓬勃,都是一代之力难以预判的。 太平不愿意插手进来,婉儿也理解,一等的名医治未病,却容易招致庸君的猜忌,她的地位不稳,太平的地位尴尬,匆匆忙忙去进言,的确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境。是她操之过急了,不习惯朝上的君主换了一副模样,她只想着,继承女皇的遗泽去扛起女皇的江山,不能忍受千里大堤上有任何一个蚁穴。 不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贤,不可以自以为正确地判事。 还朝第一次的考验,就被武皇轻易地言中。 太平不知婉儿的心思,只看见她神情恍惚地起身,低声道了一句:“叨扰了。” 她的脸上不再有什么明媚的神色,太平蹙了蹙眉,跟着站起来,留她道:“外面雪越发地大了,夜路难行,不如就在我这里过夜吧!” 往常总是在凝华殿听雨,其实只要周围够安静,听雪也是可能的雅事。大雪纷飞,那些轻薄的雪花飘落下来,聚得多了,也能叫人听见隆隆的声音。那声音从远古深处传来,从三途河的彼岸传来,震颤着难以安顿的心。 “再熬上几天,准要病了!”凝望婉儿站立书桌的背影,太平心里揪得生疼,走过去如那天在凝华殿里一样,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婉儿手里的毛笔一颤,一滴墨水便晕染在铺开的白纸上。 婉儿嫣然一笑,连声音里都是憔悴:“你快去睡吧,我要再琢磨琢磨则天皇后的碑文。” 太平觉得心里堵得慌,冰冷的身体总是被她温暖,而她好像永远触不到婉儿被冰雪掩埋的心。目光不期落在薄纱之下她肩上隐隐约约的伤痕,太平用指腹轻抚,猝不及防的动作激得怀里的身体微微颤动。 “我说你总是为她而活,身上却都是为李家人留下的伤痕。”正是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太平这个帝国最踏实的人总是感觉不踏实,“婉儿,就算离你这样近,我也觉得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是啊,她又何尝不是呢?曾经离武皇那样近,却终于成了一抹攫不住的身影。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婉儿幽幽地吟出口,放下了手里的笔。 我的孤君。 你的一生,没有人可以着墨。 你的丰碑,没有文字可以有幸镌刻。 ☆、第七十九章 “立无字碑?” 第二天的紫宸殿上,婉儿的大胆提议令满堂皆惊。 “这……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我怎么能在母亲的陵前立一块无字空碑?”李显首先提出疑问。 “女人做皇帝也是亘古未有的事,如何能用那样制式的文章来评判则天皇后的一生?”婉儿反问道。 李显拧紧了眉,原以为写文章的事交给婉儿总没错,没想到竟收到这样的回话:“可是我一句话也不说,后人会以为是我不孝吧?” 于是婉儿问:“那陛下想要在上面刻什么话?” 李显有些慌,答道:“就跟以往的说法一样就行了啊,歌功颂德,表明我的孝心,这难道有什么困难吗?” “陛下觉得用跟以往一样的手法来评判亘古未有的女皇帝,这样做合适吗?”婉儿从容不迫地反驳,“则天皇后生前是皇帝,宾天后又恢复了皇后的名誉,陛下准备如何解释?则天皇后改唐为周,杀戮唐室宗族,却又把江山交还陛下,陛下准备如何解释?天皇大帝的遗诏是辅政,则天皇后却称了帝,陛下又准备如何解释?不称其功,是陛下对母亲的不孝;称颂功德,又是陛下对父亲的不孝。则天皇后的功绩时人知道,可是碑文镌刻给后世的人看,后世的人就能理解吗?则天皇后一定会成为后世的谈资,届时碑上的文字会被曲解,会被拿出来像解经一样地引发论战,难道陛下忍心看自己的孝心被加注各种理解,最终反背初心吗?” 李显冷静下来,心知婉儿说得没错,母亲是难以仰止的高山,也是深渊尽处的恶魔,这一篇将要镌刻千古的文章,的确不能作。 “昭容说得对。”跟随听政的韦皇后及时出来说了句话,“既然刻什么文字都不好,那不如就立一块无字碑。” “那就……”李显望向组成帝国中枢的殿下众臣,“那就这样定了?” 这些旁听了一场论战的大臣们竟然没有一人提出异议,全都俯首下拜,呼声如雷:“陛下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