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那又怎么样？你们自己家的人做得出那样丢人的事情，居然让娃跟当妈的姓！你还要管着我们不让说啊！」张婆子一翻白眼，秦绍伯这样的战斗力，她是一点儿也瞧不上，如果他秦家老婆子还在，她倒是会怕三分。 秦绍伯实在想上去撕烂张婆子那丑陋的嘴脸，但发现周围的人都一脸的认同，他又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实在是觉得很憋屈。 「你这死老婆子，谁跟你讲我们家孙女姓楚了，她们姓秦！我家琬琰孝顺，认了我这个养父，虽然自己没有改姓，但让小娃儿都随了老头子我姓。你这一天是见不得我随便收养个女儿都比你家正经的儿子女儿孝顺，嫉妒的嘴脸丑得让我都不想跟你计较！」秦绍伯把矛头都对准了张婆子，虽然这里的人都参与了，但明显张婆子就是那个带头的。 先不论张婆子什么反应，其他人听了秦绍伯的话，都赞同的点着头，这个楚琬琰确实孝顺，虽说现在住在秦家，但人自己也是能挣工分的，还比她们都轻松多了，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听说如果不是因为要生孩子，大学都考上了。 这一下，众人又开始纷纷讨论起楚琬琰的好来，这家说她对自己小孙子怎么怎么好，另一家也说自己小儿子居然会背好多唐诗… 张婆子见没一个人帮自己说话，回头想冲秦绍伯撒泼，却发现他早就没在原地，而是径自回家去了。只得跺了跺脚，不再与其他人聊天了，也回了家。因为大家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望着她，像是在说：张婆子因为儿女不孝都精神失常了。 张婆子觉得很憋屈，进门之前狠狠瞪了一眼隔壁秦家，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进了屋。 这头秦绍伯回到家，楚琬琰端上温开水，又笑盈盈的说着辛苦了，上前接过他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秦绍伯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一时愤怒擅自做主讲了不该说的话。这会儿看到楚琬琰总有些心虚。 「琬琰啊。」他张了张口。 「爸，怎么了？」楚琬琰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的看向他。 「就是…」他真是老脸羞愧呀，这是怎么讲才好呢？ 「发生什么了吗？」楚琬琰走到他身边，秦绍伯实在很少这么吞吞吐吐，她有些担心。 秦绍伯狠了狠心，把手上的水一饮而尽。 「我…」 「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秦建国这时候从外面冲了进来，声音颇大的喊道。跟在他身后的秦小三赶紧拉了拉他的裤腿，指了指隔壁。秦建国一顿，赶紧降低音量。 「爸，你怎么在外面说三宝们跟你姓！」 得！他纠结了半天，被儿子一下就捅破了，他想跟秦建国决斗，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那不是在气头上嘛！而且…」不那样说，流言永远都止不住。虽然处理的结果挺好的，但到底他是擅自做决定的，有些不敢去看楚琬琰的面色。 楚琬琰从三言两语中，猜出了大概，毕竟流言其实她也是知道的，而且也想到了办法。「其实我本来准备等爸你回家就跟你商量的，当初我只想着孩子不跟那人姓，就直接让他们姓了楚，实在考虑得太不周全，所以会有那些流言也就不奇怪了，我就想，希望三宝们能跟爸姓秦，您觉得可以不可以？」 「唉！」秦绍伯叹了口气，「琬琰呀！我也觉得如此大家才能安宁，我之前还想着你们楚家能有人继承下去，如今却被逼得…唉！。」 「在各自的名字前加上秦，其实很好听呀，你说是不是？」楚琬琰看向一旁推车里一副听得相当认真样的楚染，逗着她说道。 楚染啊了两声以示赞同，其实她想点头来着，但婴儿身的她奈何做不到。早就知道自己会姓秦了，一切都没改变。 「那妹妹以后就跟我姓了？」秦小三高兴地说道。他嘴里的妹妹，大家都知道一定指的是楚染。 而楚染呢？直接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他这个小屁孩姓！ 「呀！妹妹刚才翻白眼！」秦小三惊奇得很，直盯着楚染想看她还会不会有其他表情。 「染染这么小怎么可能翻白眼！」秦建国觉得自己生了个傻儿子。「你傻啊！」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你才傻！」秦绍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秦家父子看来是遗传，日常吐槽儿子。 「姑姑，你可以给我取个大名吗？」秦小三拉了拉楚琬琰的衣袖，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楚琬琰一愣，转头对秦绍伯问道：「爸，你们还没给小三取学名吗？」 是的，没取。楚染无聊的挥了挥手，秦小三的大名是什么她当然知道，也确实是她亲亲娘亲取的。所以她一点也不好奇，现在她只想快点长大，每天躺在推车里实在是憋屈。 大好的人生，她却只能每天傻兮兮的扮婴儿，否则她娘一定会发现她的秘密。她要快快长大，多多赚钱，展露别人惊叹羡慕的学习天分。 嘿嘿，想想就激动，一鸣惊人的人生，神童天才之名都正等着她呢！ 当然，楚染不知道，她的理想是丰满的，就是最后出了点意外。 第8章 时间就在楚染的盼望中飞速而过，转眼她就两岁多了。秦小三…哦，不！他现在已经叫秦怀信，取胸怀忠信之意。之所以小名叫秦小三也不过是在秦家同辈中他排第三，这有了大名，他是相当高兴。九月即将到来，他便可以顶着大名去大队小学念书了。 此前秦绍伯也考虑过将秦小三带到镇上念小学，后来又想到自己工作时不时需要出差，而且秦小三也并不愿意离开家里的妹妹。最后还是决定就让他读大队小学，正好楚琬琰从去年就开始教大队小学。 这几年在楚琬琰的教导下，秦小三飞速的吸收着知识，按照楚琬琰的估计，他目前的程度至少比得上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恢复高考已经三年了，今年第四届考生马上就要进入大学校门，学习气氛依然相当浓厚，一只好的毛笔并不十分好买。秦绍伯十分支持孙儿的好学，出差时特意在市里给他买回来的，秦小三平时是非常珍惜。 如此出色的秦小三让楚染觉得抢了她的风头，他一个没有重生的人怎么就能如此天才，有他珠玉在前，她还怎么不着痕迹的惊艳别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怨念，专心练字的秦怀信转过头来就发现楚染正站在他身后，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不高兴！ 「怎么了？怪哥哥没有陪你玩？」秦怀信笑了笑，依旧白皙的脸上是满满的宠溺。 楚染嘟了嘟嘴，她才不承认他是哥哥呢！从上辈子开始就是他跟在自己身后当马仔，即使重生了，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不能改变的。楚染一抬下巴，霸气十足的指了指桌上的小饼子。 可惜，两岁多的娃儿能霸气到哪儿去！还没农家的饭桌高，秦怀信看到软萌的妹妹，心都要化了。见妹妹想要桌上姑姑给烙的饼，抚了抚她的头顶，道：「想吃？」 楚染傲娇的点了点头，所以小三子还不赶紧上供？ 「不行。」秦怀信轻轻吐出两个字。 楚染一愣，呆住了。她没想到秦怀信会拒绝她，他会拒绝楚蔓、楚湘，独独不会拒绝她，她一直都是如此坚定的认为。 结果，今天被打脸。 「为什么？」楚染气嘟嘟的问，有些吐字不清。 显然秦怀信能听懂，只见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姑姑说了，这个不好消化，你要少吃，最多吃一块。而你，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把属于你的那块吃了。」 秦怀信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跟一个两岁娃娃沟通，但他知道楚染能听懂。虽然家里的大人都不知道这一点，但楚染在他面前并没有掩饰过什么，这算他俩的小秘密。 楚染认真的望着他，秦怀信残忍的摇了摇头。得到肯定答案，楚染呼地转过身，走到门旁的小凳子上坐下，背对着秦怀信望向门外。整个人都在传递着：大小姐她生气了！ 秦怀信好笑的看着那个小小人儿，又看了看乖乖在凉席上玩小玩具的大妹和三妹，觉得这小姑奶奶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不过宠坏她的人他一定是排头号的，所以这小脾气他也得受着。 秦怀信从一旁装笔的袋子里掏出一块漂亮的鹅卵石，握在手里走到楚染身旁。没有在意楚染的故意不理会，把拿着鹅卵石的手在她眼前摊开—— 本来准备怒哼一声再次转身的楚染，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她应该继续生气的，可是，那个小石头长得好可爱，瞧那纹理多么均匀好看… 上辈子的楚染就十分喜欢收集好看的不同花纹的鹅卵石，虽说她日子过得糙，但谁说就不能有点少女心了！那算是她难得的爱好了。 这个小秘密也是无意中被秦怀信发现的，他谁也没说，但却总是在路过小溪边时，张望着有没有好看的石头。 终于抵抗不住诱惑，楚染一把抓过鹅卵石，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见她笑了，秦怀信知道又再一次雨过天晴。染染其实好哄得很，他幼儿班的同学觉得她脾气娇，实则最好哄的也是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性子直得能一目了然，清澈透明… 因为楚琬琰是幼儿班老师的缘故，秦怀信也终于多了几个小伙伴，平时不上课的时候，也会来找他玩。而秦怀信每次都会带上家里的小娃娃，自然大家都对他家三个妹妹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一日，楚琬琰正好休息，秦绍伯也从厂子里回来了，秦建国便准备好好的整治一桌子饭菜。 家里有大人照顾，秦怀信便只带了楚染出去玩。他们今儿准备到村外的小溪里捉螃蟹，溪水很浅，将将没过脚背，因此大人们都很放心小孩子自己去玩。 秦怀信拉着楚染的手站在河边田坎上，几个与他同龄的小男孩都已经卷起裤腿下到溪里翻找起来。 「怀信，快下来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冲着岸上人招了招手。 楚染抬头看了看，松开了拉着秦怀信的手，呶了呶嘴说道：「那你去吧！」 「好，你待在这里，别乱跑。」秦怀信不放心地仔细叮嘱道。 「知道了。」楚染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见溪里捉螃蟹玩得正热闹，她也很想下到水里去，但秦小三肯定不会允许，而且这如同野猴子一般，可不是她的风格，这辈子她一定要克制住自己。 因为昨晚刚下过大雨，很多螃蟹都爬了出来，他们这儿的人不怎么喜欢吃这东西，都是小孩子抓着玩儿。要是前两年日子难过的时候，当然轮不到小孩子玩。这自从包产到户后，农民的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家家户户为自己干活，都是热情高涨，这个月的稻子产量至少是以前的两倍，有些把田地侍弄得好的，产量更是三倍四倍。也因此对这些没多少肉的小螃蟹便不在意了，但却是小孩们的乐趣所在。 秦怀信长得再是白净，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摸泥鳅抓螃蟹这些事也没少干。因为长得好看，即使同样卷着裤腿儿，也比旁人养眼很多。 「怀信，快来！这只好大，把你那竹篓拿过来。」剃着光头的秦二娃高兴的嚷嚷道。 秦怀信抬头看了一眼，确实挺大个的，便朝他走去。秦二娃是秦绍庆家的孙子，虽然秦绍伯是老大，但因为当兵的缘故，独子秦建国要比两个弟弟的儿子都小。到了秦怀信，直接排了第三，三爷爷秦绍邦的孙子是年龄最大的，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因此并没有跟这一群小屁孩出来玩。 岸上的楚染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装作一副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虽说她已经是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几岁的大人，但皮猴似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改，况且受困于这幼儿身体，能做的事情又少得可怜。 秦怀信这个小正太还真是长得不错，尤其是身在一群歪瓜裂枣中，加上身高优势，有种鹤立鸡群之感。在楚染的记忆中，秦小三一直不曾长残，就是那种从小帅到大的类型。老实说，重生之前那封信虽然楚染猜测是秦小三写的，但本能的又有那么一丝不相信，毕竟在当时的她眼中，秦怀信是非常优秀的，而她自己上看下看都找不到什么优点，除了那张脸。 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拥有大长腿呢？五短身材的楚染摸了摸自己肉肉的小脸蛋，有些忧愁的想着。 啪—— 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掉落在她的小裙子上，楚染吓得一个后退，反射性的叫了出来。低头一看，原来是溪水里调皮娃儿扔了一只螃蟹上来。 楚染气极了，一下没控制住，抬脚冲那螃蟹踩了过去。本来就是一只特别小的螃蟹，这一下就被踩趴在地上，幸好小娃儿力气不大，否则一定会是一个惨绝人寰的命案现场。 凶手小楚染，被害者小螃蟹。 秦怀信扔了竹篓一个剑步冲上来，拉着楚染转了两圈，见确实没什么事，才终于松了口气，嘴里连声道：「还好，还好…」 一点都不好，楚染看了他一眼，内心吐槽着，却一副乖巧的样子站在他身边。 「张大毛，道歉！」秦怀信冷着脸对刚才扔小螃蟹的小孩厉声道，虽然只有六岁但气势却很足。这一群孩子里他虽然不是年纪最大的，但大家都习惯性听他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学习好，主要是有些人天生有领导气质，否则这群调皮捣蛋的男娃们也不会听他话改了口，不再叫他秦小三。 张大毛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他…只是想逗逗楚染，毕竟小楚染穿着裙子的样子实在是软萌。秦怀信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跟他一起玩了，今天好不容易带上了他，结果发生了这件事，张大毛蔫头耷脑地走了过来。 「对不起。」 「没关系。」楚染扬着甜甜的笑容。张大毛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妹妹，觉得简直不要太可爱，自己家里的妹妹们怎么一个个就跟小土豆似的。张大毛其实就是秦家隔壁张婆子的孙子，因为两家关系并不怎么好，秦怀信自然不会与他玩在一起。在他自己跟来时，却也大气的不会与他计较。 第9章 溪里其他小男孩见到楚染的笑容，相互看了看。他们可跟张大毛不一样，与楚染接触甚多。张大毛忘了刚才楚染踩螃蟹的样子，他们可不会忘，秦家二姑娘的脾气，可是领教太多回了，也只有秦怀信能接受得了，还当宝似的。 秦怀信见楚染自己说话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对张大毛依然没什么好脸色，拉着楚染到了另一边。 「真没事？」他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担心，再次询问道。楚染见其他人看不着，非常不淑女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小三子是真的很烦。 「没事，螃蟹而已。」想当初她… 算了，不提当年勇，毕竟这辈子她不走女汉子路线了。楚染托着腮无聊的看着男孩们继续到处抓螃蟹，好半晌—— 「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怀信沉默半晌，又转头去了溪里。 男孩儿一玩起来便忘了时间，楚染觉得肚子饿了，见秦怀信等人走得远了些，便跟了上去，想让他带她回家。 刚走近便听到秦二娃正压低着嗓子与秦怀信说话。 「…她是真的脾气大，真亏你能受得了，而且还暴力，瞧瞧那只可爱的小螃蟹。虽然她长得是很可爱，但我可不喜欢哄娃娃…」秦二娃一边说一边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