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儋州
凌冽寒风吹过长青树,枯木也被风席卷,发出低鸣。呆在马车空气不流通,憋闷得很。姜桉告诉香草,自己去树林走走,小林村的时候姜桉都是独来独往的,今天身体不舒服心情跟着不好了,想要一个人待着。 香草一听,放小姐一个人待!这可了不得“小姐不行的,您身体不适我得跟着您。” “我舒服得很,想一个人走走吹吹风,你去马车上等我。” 香草平缓的脸用力的皱几几道倔强的表情纹:“那奴婢陪你一起吹!孙管家吩咐我好好照顾小姐。” 姜桉见她执拗,搬出孙管家这一尊大佛,就随她去了。 官道山林众多,即使北方正值十一月,树木任郁郁葱葱绿的扎眼。姜桉靠在一座石头和香草絮语。 “京都是什么样的?” 一路上堂姑娘都没怎么说过话,好不容易问她了,乘着这个机会,香草侃侃说了很多:“京都很多人,来往各国的商人都到京都做生意,齐国啊,高昌,回纥的人都能见到。冬天护城河的水会结冰,天上还会下雪,奴婢和婆子出府采办经常可以看到皇家子弟和候门贵族,那些人长的可漂亮了,个顶个的精致。” 十四年前齐夏两国徐州之战,以齐国战败,夏国夺回失去的叁城两州为结局,此后两国休战至今,夏国在和平的环境下和周边领国贸易愈发繁荣。 姜桉脑补了那个画面,“那是挺漂亮的。” 面前的小主子面盘精致,脸饱满的充盈,在可爱娇柔的脸上是精巧别致的五官,就是现在黑瘦了些。香草心想;京都里的候门小姐好看,但表小姐白些的话根本不差她们。 姜桉今日见姜绣给她诊脉,她心中生出疑窦,此刻气氛正好合适说话,她问:“堂哥会医术,京都子弟教育普及还到了医术? 没想到京都教育水准这么高。就是他人呸冷了点,没见他脸上有好脸色。” 香草哈哈笑低头说:“大公子江南的师父教的。”她先是回答了姜桉的问题,又解释道: “不会啊,大公子在府里很好的,待下人很友善,总跟二公子到处跑,常常到快要宵禁才回府,夫人为了这训了公子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们正说着,头顶传来一声“说什么呢!” 不就是姜绣的声音吗!还有什么事情比背后说人小话当抓住更尴尬的嘛? 姜桉泰然自若的站起来,说“堂哥好啊,你也出来遛弯呢!” “不出来还不知道你们在背后编排我他”嘴上颇为介意是这样说,虽然是平板脸面色却不见难看,想来是不介意二人的话的样子。 。 香草局促不安的站到她身后朝姜绣行礼,急忙开脱:“奴才胆大包天胆敢编排主子,奴才知错了,请大公子原谅。” 被抓到背后讲人坏话,姜桉脸不红心不臊朝受害人姜绣鞠躬问好。 “大表哥今天多亏了大表哥问诊,我现在好多了,表哥胸怀宽广,不会介怀我的胡言乱语吧。” 说完偷偷观察姜绣表情,心里嘀咕,看样子好像没生气。 当然,出发至今姜绣表情就没换过,只有一个样子,那就是没表情。 姜绣朝香草示意,香草退到后面。 姜桉轻笑问姜绣:“堂哥怎么会诊脉的,府里老师还教医理吗?听香草说,表哥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想来是尊师教的吧” “府里老师都是些泥古拘方的男子,只会教我读书,我老师高才博学,他们怎比得起。”说完这番话少年冷峻的脸上带过了丝得意的表情,鲜活又锋利。 见他提起师父满脸崇拜,脸上写着“问我”二字,姜桉故意给他骄傲:“堂哥的师父都教些什么?” “我师父教我习武骑射,药用医理,是我的启蒙。”说罢,他看了眼姜桉,姜桉只是笑着看他,凤眼笑得弯弯的,白净纯粹夹着点娇俏,姜绣看了她目光晃了晃又避开了她的眼神,又说“比如今天给你的牛黄解毒丸,是我师父教我造出的。” 说完,少年浓眉轻挑。少年的眉毛生的浓密,没旁人浓眉毛杂乱的弊处,生的丰神绰约,犹如书法家浓墨写出,让姜桉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日本藤间斋的眉毛。 文武兼修会医理的人,在现代妥妥的全能型人才,在这个朝代起码也是候门子弟王孙贵族的配置家庭教师。还能屈尊到商贾人家当老师。人都慕强的,姜桉好奇心爆棚,说到,“那不是全能型人才吗,表哥家里还有这样的老师。” “师父哪样的人,我们家不配。”姜绣正经的说。 姜桉:“……” 姜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这话那么诚实,诚实到无话可说。 眼前的男孩自顾自的接了自己的话茬“师父定居蜀州,自八岁拜入师父门下就和他定居在蜀州。” “那你现在是出师了?” 姜绣翻了一个白眼,速度太快以至于她以为看错了。“没。” “送你回家我就去找师父了,云游四海才是我的志向所在。” 姜桉看了他半响,“哦。” 就哦?这可是他的远大理想! 姜绣被她气的狂吸气,嘴上安抚自己“算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话毕又一个白眼,眼皮翻转的幅度姜桉看的清清楚楚。 见他生气的模样,姜桉嘴角抽搐,心想,中二病少年,年纪轻轻鄙视姐,虽然姐现在外表娇嫩,起码活了两辈子,怎么也比这种中二少年成熟稳重见多识广。 姜桉笑问,“那么请问鸿鹄表兄,六味地黄丸是尊师取的名?” 姜绣反问:'怎么?有意见?' 有啥意见?六味地黄丸,姜桉上一世家喻户晓的国名老字号,要是真是他师父取的名字,岂不是老乡!这辈子的康定安乐舒服的她某些时候怀疑上辈子的记忆是不是梦,记忆里那辆车装上自己,肉体疼痛酥烂的感觉告诉她是存在的,即使回不到那个时空能见老乡也行。 姜桉竖起大拇指,诚信说:“这个名字有品位!” “。。。。。。。”明明那么难听。 十日后,傍晚时分儋州城内街边小摊贩正卖力吆喝着,某个角落师傅大手一抹,适才包好的夹肉馅饼便掉进油锅里,白胖的面饼裹上澄清的热油发出滋滋的声响。不远处站着一对养眼的少年少女。 粉衣少女闻到香味口中津液分泌止不住的流,闻着香气四处检阅目光锁定在街角的烧饼店,扭头指着角落的烧饼摊对身侧的蓝衣少年说:“大表哥,我瞧见哪家店的烧饼店成色不错,长得很好吃的样子,你给我点银子,我去帮你尝尝看?” 姜绣鄙夷的看着她,一手取下腰间的荷包,“我没兴趣,想吃自己吃吧。” 说完递给她一吊钱,姜桉接过狡黠的咧嘴笑道谢,扭头去买饼了。 从泊州出发至今众人已走了九天了,傍晚休息一行人留宿澹州,儋州距离京都不过两天脚程,一行人便休息,这就有了刚才那副画面。 自从和姜绣聊过之后,发现大堂哥没那么高冷,除了性格傲娇那张俊脸脸部没表情以外,基本上有求必应这几日,姜桉问他要什么给什么,有时候姜桉觉得自己过火时候,也不见姜绣生气。 少女欢喜的捧着热乎的煎饼来到姜绣身边大快朵颐,一顶绣着精美梨花纹样的雕花轿子从二人身后越过,姜绣眉头骤然皱起。 不对劲 姜绣冲过来抱住姜桉,脚尖触地一跃,二人腾空而起,随着天旋地转姜绣放她在身旁酒楼二楼,头不回朝着楼下跃。姜桉朝楼下看去,人群中方才买卖吆喝素衣小贩和路人,此刻面布杀气,目标便是那顶精美的雕花梨花轿。 十几个人拧大刀袭击轿门,噌的一声,被宝剑拦下,不知哪里出来的叁位做黑衣打扮的侍卫加入战局。 先前的轿夫早就跑没影了,民众跑光了,没人敢围观,都离斗殴那团人远远的,倒是在酒楼上的的弃酒观战,和姜桉挤到窗边做起吃瓜群众。姜绣把她放下去后不知跑哪去了,藏匿在人群中观战,溜没影了。 姜桉速速躲到栏杆底下,只漏出两只眼睛偷偷看下面。 这些刺客的功法着实古怪,身法滑溜黏着,侍卫们武功比刺客高,功夫的路子直面直出,虽然剑法一道见血,直逼对方要害,但是对面人多啊,打起来还黏糊,一个人打好几个,强也分身乏术了,分不出谁方强弱的状态。姜桉看的有些腻了。 这时,二楼飞出一人,执剑飞速冲向轿子,侍卫发现天降的人,意图甩开身边的刺客,剑法徒增几分杀气,更加凶猛,刺客早就做足了准备,就等同伙这一手了,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挣脱,打得过的缠着,打不过的肉抗。 冷冰的利刃划破轿帘,照这个架势,轿中人是要性命不保了。 弹指间刺客被重重的从半空踹到地上,倒地时身边腾起一层灰尘。姜绣左脚再结实的踹着他的面门,刺客倒地,只见刺客起身还击未果又被踩手,刺客被踩的生疼使不上劲松开剑。 姜绣顺势捡起他的剑,趁他没还过来用冷剑刺入他右肩,而后加入战局。 都是天降对我有友好点好不。。。 姜绣的加入打破本来每人一打叁想打不了的局势,本以为姜绣年纪轻武功平平,没想到生生发挥出一等于叁的功能,都是天降,但对方天降出师不利,被他打刺伤,如果对面天降没伤到还能打平手,现在局势彻底被打破,底下人飞来飞去,像群蚂蚱似的。对面天降兵朝队友使眼色,朝他们扔出一团东西,一名侍卫砍开,霎时间八方乌蒙。 “怎么回事?”“你砍了啥啊?”“。。。” 雾气散开后刺客早跑没影了。 刺客已赶跑,侍卫们见状有序站成队列,为首的那位朝轿子行礼汇报,“大人,刺客已赶跑,属下无能,未能擒获刺客,请大人责罚。” 雕花梨花轿中出来一位衣衫清洁端正面带威仪的四旬男子,百姓中见过市面的便会认出此人的身份——儋州总督王山桥。王山桥手势示意下属免礼,目光落在方才打斗的蓝衣少年郎上,“方才便是少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