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微尘（上）
船上的两个鬼魂眼睁睁的看着青离的身影消失在忘川河漆黑粘稠的河水中，那望不到尽头盘旋而下的黑色阶梯也一点一点被忘川之水覆盖。直至耳边响起了坚利刺耳的恐怖怪叫声，他们才回过神。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那密密麻麻的恶鬼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因鬼火的熄灭而肆无忌惮的贴近渡船，肮脏锐利的尖爪似乎下一刻便会撕碎那两鬼魂。紧抱在渡船上的两鬼魂唯有惊恐地看着笼罩在渡船周边那层金色的光芒，他们期盼着这延续了无数个岁月的噩梦可以尽快结束。 青离停下时，摆渡人已经垂手而立在台阶的尽头之下了。虽竭力克制，但青离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与害怕。 他不急不缓的踏下最后一级阶梯，摆渡人往他身后挪了一步。 “帝君，这便是十二品灭世黑莲所在之地了。” 青离默不作声，抬头目及之处是一道雕刻着一朵巨大黑色莲花的沉重大门。隔着一厚重的门，依然感觉得到里面透出的煞气与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打开后，你便径自出去罢了。”青离退后一步，示意摆渡人施咒。 “帝君，若打开这道门，便是触犯了天条，其后果……” “一切后果，自由本帝君担当。” 闻言，知青离心意已决。摆渡人虽害怕，却也不再犹豫。他挽指结印，在他沙哑低涩的咒语声中，黑色的莲花慢慢的泛出了冷冷光芒。 咒语声未停，门还未完全打开，他就已经有些承受不住门缝里传出的强大吸引力。那里藏着一个比忘川更恐怖的存大，这是自他接管这里以来一直都知道的。 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那开了一条缝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摆渡人也在一瞬间被弹出去极远。门关上的一刹，他似乎听到了沉沉的笑声。 青离手持长剑，冷冷地看着停悬在大殿中央泛着冷光的十二品灭世黑莲。周边被浓浓的墨色吞噬，看不见其他东西，唯有那十二品灭世黑莲，分外扎眼。 “呵呵呵呵……”自他进来为止，耳边冷笑声不断。 “堂堂魔祖罗睺，便沦落至此吗？连现身都不敢？”青离清冷的声音似乎也被这墨色吞噬了。 “沦落至此？”罗睺冷笑道：“南极长生大帝青离，若本座没记错的话，当年神魔大战你可是在我手里吃了不少亏呢？” 青离不可置否，罗睺所言不虚，他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个他放在眼里的对手。 “今日你来此，有何事？本座可不相信你会好心到来这里陪我聊天。”话音未落，那停悬着的十二品灭世黑莲突然朝青离极速的飞了过来。 抬手将那十二品灭世黑莲制在了一尺之外。 “本帝君来此，想借你莲座一用。”青离目光沉沉落在了莲座之上，显现的虚影之上。那正是数万年不见的魔祖罗睺。 罗睺盘腿坐于莲座之上，亦冷冷的盯着青离。浑身倾泻而下的煞气比于忘川就有如溪流与大海的区别。 魔祖终究是魔祖，即使在此关押了千年之久，其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不知长生大帝打算用什么来换？” “你若借，时机成熟之后我便还与你。若你不借，唯有杀了你。”极少动杀念的青离，自他进来开始，就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意图。 “哈哈哈哈……”罗睺大笑出声，笑声似震开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浓雾，亦震得忘川河的河水无端涨起一道几尺高的水墙。 蓦地笑声一收，罗睺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与青离手中长剑相似，只不过一个流光溢彩，金光璀璨，一个乌黑内敛，煞气迫人。 两剑似有感应般，同时发出了尖锐的鸣声。 “世人皆不知，你南极长生大帝骨子里的凶狠好斗比之于我这诸天神佛皆知的魔祖有过之而无不足。” “那又如何？即便如此你是魔，而我是神。”青离不想与他再多争辩。手中长剑虚化作无数剑影。 不知等了多久，摆渡人眼前紧闭的大门声息的打开了，青离出现在他面前。 “参见帝君。”他连忙屈膝而跪。眼角偷偷地打量着青离身后那座神秘的大殿。只不过还没有看清就被青离一扬手关上了。 他没敢抬头打量青离的表情，只得低着头跟在他后面。 再出现在忘川河之上时，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黄泉路上，已经有阴兵围了过来。 青离随意的看了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两个等候已久的鬼魂，收入了法器中。 “帝……帝君！”领头的又是牛头马面，不过这次他们学乖了不少，在青离刚踏出忘川时便立马派阴兵前去请阎王了。 “何事？”青离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跪倒在地上牛头马面，他们身后的阴兵都是第一次见到青离，五体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何事？”牛头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 “无事，本帝君便走了。”青离说完抬腿就走，身影闪烁间，已经破开了迷雾，早已消失。迟来的阎王只看到他模模糊糊的身影。 一句“帝君且慢！”卡在喉咙里，还未喊出来。 连同阎王在内，众鬼面面相觑看着狼狈不堪的忘川河。 “帝君，您可回来了！”土地一见青离，急忙迎了上去。 “这段时间，可有人鬼来打扰她？”青离坐在床边，抬手拭掉了微尘额头脸颊上的汗珠。并再一次施法压制住了微尘身上越发浓郁的死气。 “并无，只是微尘姑娘身上的死气越发的浓郁，小仙仙力单薄，无法压制。” “这里已无你事，你回去罢。今日所见之事，不可说。” “小仙遵命！”土地鞠躬施礼后就没再做停留。他虽仙力单薄，但在青离进来时还是感受到了恐怖的威胁力。而这种威胁并不是来源于青离本身。 土地一走，青离便放出了。微尘的父母，也就是那两个鬼魂。与之一并的还有摆渡人。 摆渡人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微尘，即刻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再也听不出话来。青离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转身对站在身后不知所措的那两鬼魂道：“她便是你们遗留人世间的孩子，名唤微尘。” 那女子虽已成了鬼魂，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可以看出名门世家的小姐风范。只是此时亦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闭目躺在床上的微尘，透明的手指紧紧抓着赵慕的手臂。不敢上前一步 “我……我儿，为何这般？”赵慕虽想亲近微尘，怎奈她身上的气息太熟悉了，那满身缠绕的死气，不正是忘川河中那些厉鬼的气息吗？ 青离坐在床边，双目低垂，专注的看着闭目而眠的微尘，低垂的双目，掩了诸多情绪。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若想救她，需你们夫妻二人相助。” 两鬼魂对视了一眼，赵慕道：“不知要我夫妻二人做什么？” “以魂为引。”青离掌中出现了一座黑色的莲座。他慢慢抬头看着两人道：“一人以魂为引，入这十二品灭世黑莲中，魂入莲座，将永世不得超生；另一人需在忘川做引渡人，直至有人愿意以身替之为此，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千年，也许会是永世。” 清淡寂寂的声音，丝毫看不出青离情绪。 但是此话一出，三鬼都寂静无声。 “若此次没有在忘川找到她的父母，你会用谁的魂魄为引？”突然门口传来了略带戏虐的声音。 青离微微偏头，便看到了陆压双臂环胸懒懒地靠在门板上。他逆光而站，阳光穿过他的身体，连同发尖都闪着金光。 “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后果？”他灰色的道袍掩不了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英俊。这便是陆压，即便为上古之神，却丝毫没有上古之神的高贵与觉悟，反之是一身反骨与刻入骨子里的邪气。 “你来何事？” “本来躲在云端瞌睡，偶然间看到阎王急匆匆的上了天庭。掐指一算，这便算到了这里。”他靠近床边，倾身靠近微尘，细细打算。 “杀了赢政，亦可以做魂引。”青离这算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陆压挑眉似笑非笑，却也不答话。一挥宽大衣袍，封住了身后三个鬼魂的五感。捏住微尘的下巴，将一颗金色的丹药喂入了她的口中。 “你无权替她做任何决定，这事便由她自己做决定。抛弃女娲受人敬仰的身份地位与责任，永堕魔道，与天为敌；亦或就此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五界之内。”陆压说这些话时，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勾起的嘴角似乎在也在表示着他的不在意。“兴许在过几千年之后，便再无人想起她。” 青离心中突地一阵难受，他突然又想起了几千年之前，自己孤身走遍洪荒时的感受。那时竟然不懂心中的那种空旷原来是一种冷冷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