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管他们好说歹说，微尘就是不应。她跳下车子，对他们说道：“我走了。” 黑衣人见她跳下车，担心她会受到那些难民的攻击，慌忙也跳下车，跟在她身后。不过显然他们的担心多余了，没人能靠近得了微尘。那些人见微尘不敢靠近纷纷后退，嘴里还念叨着：“妖怪。” 她也不理会如行走在云端，轻松随意。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的那些黑衣人，他们一跳下来，在一旁伺机而动的灾民如过境蝗虫，纷纷扑了上来。又是一番刀光剑影，幸得方才吃了些东西，休息了片刻，体力恢复了些。只是摆脱了那些灾民之后，微尘却是不见了踪影。 “分开找。必须找到她。”领头的黑衣人低声道。“若找到她，放信号弹。” 几条人影从四面分散开去。 微尘习得一些法术，走路自是比那些黑衣杀手快些。她虽说她要回去，但极少出门的她又哪里认得回去的路。站在满是尸骨的路边举目四望，这世道不如那隐居的小山村一半美。 她走了半天的官道，除了那些发饿死路边的尸骨便在也见不到其他活物。这惨状着实让她心里有些悲悯。 “姑娘。”身后有人叫她。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面无表情的转身，果然是那黑衣人。他几个起跳便到了她身边。“姑娘。”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待她回答。微尘又指着路边的白骨尸体道：“民间发生大旱，如此惨状，朝廷便没有开仓放粮吗？” 黑衣人摸信号弹的手停下了，顺着微尘所指之处。虽见怪生死，亦杀人如麻，见此惨状还是有些悲。“大王年幼，被吕不韦霸占朝堂，手中没有实权，即是想开仓亦无能为力。” 微尘点点头，静默了片刻道：“你们大王是赢政？赢政要抓我做什么？” 黑衣人嘴边说着话，手上不停歇。点燃信号弹，朝天上一抛。“这个不知，不过大王定然不会害了姑娘。” 微尘目光顺着那信号弹，待那信号弹升至半空还未绽放时，抬手便抓住了它，在黑衣人诧异的目光中淡定的将它丢到地上。 妖怪，黑衣人心中蓦地响起那些灾民对她的称呼。难道她真的是妖怪？心中有些惧怕。 “你叫什么名字？”耳边想起微尘毫无感情的声音。 黑衣人心下一惊，脱口欲答，恍然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人问过自己的名字。他们这种人是没有名字的，一般都是直接唤编号。他低声道：“我没有名字。” 微尘有些可怜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小黑，你看世间万物都是有名字的。连路边的野草也有名字。” 黑衣人眼角抽搐，若是方才他没有听错的话，微尘唤的那个小黑，叫的是他。 他静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小黑不好听。” “阿黑？” “也不好听。” “那小草？” 他摇摇头。 他看着微尘轻轻偏头，似在细想。怕她想出什么更难听的名字，刚想说其实小黑不错。就听见微尘道：“那就辛夷吧。” “辛夷听起来像大户人家的姨太太。”他默默道。“其实我突然觉得也小黑不错。” 微尘却摆摆手道：“你不喜欢便是不好。那就唤苍术。” 黑衣人，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苍术。苍术点点头低声说了句：“那，那我以后便叫苍术，谢谢姑娘赐名。” 像他们这些特意培养出来的杀手死士是没有资格拥有名字的，也没有人会问他们喜不喜欢，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为赢政。若赢政要他们死，他们便没有理由再活。 他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盯着地上尸体看的微尘，心里有些感动。他想起原来他也是个人啊！有名字有思想的人。他想若是微尘现在要走，他一定不会拦着。而这个名字，哪怕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唤他，他也要记在心里。 苍术，他的名字叫苍术。 微尘并不知道她只是给了他一个名字，而让他这般心绪波动。 “苍术，你送我回家吧。我没出过门，不认识回去的路”微尘收回目光看着苍术道。每次微尘看着别人时，都是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模样。看着她清澈单纯的目光，苍术差点脱口答应了她。 “我不能送姑娘回家。”他低下头，不忍直视微尘的目光。“若我送姑娘回去，便是背叛了大王，背叛大王的人都会死。” “那你就不要回来了呀！”微尘看着他不解道：“你看这外面，民不聊生。而我们的那处小山村安详平和多好啊。若你随我一道回去，便住在我家里。只要你不出门，无人伤得了你，连赢政都伤不了的。” 明明是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说的话却是那么直白单纯。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黑白，苍术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反正现在自己是抓不住她的，让她一人回去，路途遥远在这特殊时期恐怕也到不了。“那我便送你回去，再回京城向大王请罪吧。” “你待我如此好，我不会让赢政杀了你的。”微尘说道。 苍术有些无力，他明明就对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们走山路吧。”微尘道：“官道太多尸骨，看到这些我有些难受。” 苍术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山里情况亦比外面好不了多少，草木树根，飞禽走兽，能吃的都被人吃了。山里一片荒凉寂静，找吃食十分困难。如此走了几日都还没有翻过这座大山，原以为微尘是妖怪定会法术，哪知这些日子走来，她就如平常人一般，除了面无表情，说话无感情之外，其他的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苍术知道若再不想办法，他们俩一定会饿死在这里的。 他们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身上的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了。微尘却也不在意，除了脸上有些许疲态，神色倒是镇定得很。 “姑娘，你饿了吧？”苍术问道。 微尘点点头，四处打量一番。她总觉得这林间有些许不正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只得不停的四下看。 苍术以为她在找吃的，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递给微尘道：“这是最后半块干粮了，姑娘将就着吃些吧。我再去寻下，兴许还能找到一俩只活物。” 微尘没有接他手里的食物，她知道这半块干粮是他留下来的。“你自己吃吧。我不饿。”她看着苍术道：“你也不要走，我总觉得这山里有些不平常。” 苍术见微尘不吃，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吃，他重新将那半块干粮放入了怀里。这一坐下突然放松，所有疲态便掩不住。本就缺水缺食，还在山间穿行了这边久，他现在只觉得头脑发昏，眼睛里一片模糊，耳边也嗡嗡直响。他手掐着自己的大腿，依靠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你把那干粮拿出来，你我分食。”微尘见他这样，知道自己若不吃，他也一定不会吃的。 苍术闻言，果然将拿了出来，掰了一大半给微尘。微尘没有接，她虽饿，但因这几天都有吃东西，倒也没有苍术这般严重。她道：“你先吃完，吃完了我们再走。” 这干粮有些干，苍术几天没有喝水了，每吞咽一下，嗓子都疼得厉害。微尘也无奈，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只希望快点回去。 在苍术吃东西的间隙，微尘似乎发现了什么，走到了一边的大树旁。蹲下身子，拨弄着地上的东西。拾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根白骨。 “姑娘小心。”身后突然响起苍术急切的声音。微尘未回头便感到了一阵腥臭之味朝她袭来。她就地一滚避开了，紧接着苍术也提剑赶了过来。挡在微尘前面，惊惧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怪物。 微尘已经镇定了下来。 “它......它是个什么怪物？”苍术声音还有些后怕。 “穿山甲变成的妖怪。”微尘道。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又有人自投罗网了。”那个妖怪嘎嘎怪笑，他长着人的身体，头上却还顶着个穿山甲的脑袋。尖尖的嘴巴一张一合之恶心的血腥之气直朝微尘与苍术扑面而来。苍术本来就头晕眼花，这一熏差点晕倒。 它打量着他们俩人，最后目光盯在微尘身上。口中口水直流：“女娃娃你竟有些修为，若吃得你，我修为可以长百年。” “微尘，你先走。我拖住这妖怪。”苍术始终挡在微尘前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妖怪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那妖怪看都不看苍术，一个小小凡人而已。他朝他们呼出一口极腥臭的气息，微尘伸手将苍术拉到身边，一扬衣袖便化解了大部分，只是还有极小一部分被他们呼入肺里。像中毒了般，恶心得难以忍受。 “你这妖怪，不好好修炼竟然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吞食过路凡人。” “女娃娃。”那妖怪怪笑道：“你身上煞气那么重，想必吃的人亦不比我少。我虽看不出你是个什么妖怪，但是又何必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