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微尘看着赢政不说话，原来这就是她一路走来没有看见师父庙宇的原因。赢政寻不到声音的来处，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凭着直觉看向那处，正是那棵老树。 “妄想孤会为他立庙筑碑。”赢政冷道：“孤的秦国有孤的师父天剑老人癖佑，定会无事。” 微尘见藏在树里的白胡子老头笑了一下，他抖动长长的白眉毛笑道：“赢政，老朽听闻天剑老人在五年前未渡过天劫，早就魂飞魄散了，还听闻青离帝君曾未他受了几十道天雷，也不知真假。唉！”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老咯，太久没有出去，世间之事已然不知了。” “我师父真的为他受了几十道天雷吗？”微尘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呵呵，女娃娃。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孤的师父魂飞魄散之后，这天地间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他呢？”这是五年来赢政第一次主动提起天剑老人。 耳边传乎又传来他一声声的呼唤，他道：阿政，阿政，阿政。从此往后再也无人会唤他阿政了。重逢微尘的喜悦被这悲伤情绪冲淡。 “这个不知。”微尘又看到那老头朝她笑了，且还笑得意味深长。“世间事本就难料，也许他还有一魂一魄附在哪里，千年之后说不定就会重新转世而来呢？”他笑道：“罢了罢了，反正今世你与他注定无缘，何必空想。还是想想怎么渡过这次秦国大难吧。” 赢政抿抿唇不甘心道：“请老先生提示，这次因何而天降大旱。” 那老头的声音慢慢迷糊，他道：“千年旱魃为祸人间。” 微尘见他的身子慢慢消失忙问道：“为何我见过的都是你们，而从未见过蔬菜瓜果成精?” 那白胡子老头听闻勉强睁开眼睛，乐呵呵道：“大约是那些蔬菜瓜果上午发愿修炼，下午便被人摘了去的原因罢。” 微尘仔细一想，抿唇悄悄一笑。赢政恰好看到微尘浅浅的笑，心中有些失落。五年不见微尘还是变了些，容貌越发出尘绝艳自是不必说，也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五年前，她从来不会笑，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如一座精美绝伦的雕像。 旱魃赢政听天剑老人说过，人死而不腐，坟上不长草，坟头不渗水，旱魃鬼会在夜间往家里挑水，只有烧了旱魃天才会下雨。 微尘也在书上看到过旱魃。 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衣青衣，而目在头顶，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且还她还可变化万象，迷惑人。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这便是最好的解释。 “请老先生指示到哪里可以找到旱魃？”赢政想通了其中厉害之中，又虚心问道。 只是这一次任由他连着问了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他已经睡着了。”微尘道：“旱魃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旱天瘟疫由此而发。且我还听闻陆压与我说过，旱魃到最后会变成魔王，拥有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它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相传曾出现过一只这个的魔王，后来它被观音菩萨收为坐骑，名曰犼。”这是微尘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毫无起伏的语调像在背书。“赢政，你还是真趁早回去的好。也不要为我师父立庙筑碑了，若是要他去对付这么个厉害的妖怪，我会担心。” 青离永远是微尘的弱点，就你她自己会成为赢政的软肋一样。 赢政点点头道：“若你随我回去，我自不会为他立庙筑碑。”想了想又怕微尘不答应他加了一句：“前段时间，你师父在秦国呆了数日。” 在那个树妖消失的时候，那些莫名其妙昏睡的侍卫暗卫就已经慢慢恢复的神智。苍术有些奇怪方才自己怎么迷迷糊糊的。似听到了什么旱魃之类的事情，也不知真假。只是他清醒的瞬间，他就听到了赢政要微尘随他回京城的要求。躲在背后悄悄拉着微尘的袖子，若真有旱魃，她还是不要去京城的好。 其实微尘真的把青离想得太善良了，若她了解青离，此时就会明白不管赢政立不立他的庙宇，他不愿出手除旱魃，哪怕赢政一砖一瓦亲自替他立也是没用的。但是微尘不了解他，她以为他真的心系苍生。她还想着她插入他心脏的那道伤口，她还想着只要他安心养伤，她还想着若她与赢政一道灭了旱魃，造福了苍生，那算不算是做了好事，那他会不会原谅她。 “真的？”微尘有些不相信，但也不愿就此错过青离的消息，她怕青离会再次去哪里，而自己却不在，于是说道：“我与你一道走也可以，但是待灭了旱魃，你需为我师父立很多庙宇。还有你不能杀苍术，我需要他陪在我身边。” 赢政盯着苍术，冷冷说了个好。 既确定要一起回去，赢政唯恐中途生变，随即便带着人马朝京城匆匆而去。微尘不会骑马，赢政便命人找了一顶舒适的马车，弃马随她一起坐马车。 再说那日青离匆匆离去后，便直接回了高上神霄玉清府。命人去青丘传了个话，风珈此刻在他这里，让他们不必担忧。随即便闭门谢，闭关修炼。风珈与狐羽被他放在后院里，那里灵气充足，占地极广，且风景别致。对他们身上的伤与修炼是有极大的好处。 只是唯恐她们会下得青丘，让九尾一族找微尘的麻烦。所以便在那里下了个结界。在他未出关前，他们出不得后院一步。 可惜他枯坐了数日，却还是心绪不宁的厉害。掐指一算，算出微尘处境并无危险，又算了一下陆压，这一次却是毫无收获。算不出他的凶吉祸福，甚至连生死亦算不出半分。扬手幻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层层祥云慢慢消散，最后慢慢显现出了微尘的模样。她端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而坐在她旁边的却是赢政。 他一直随意自在顺应天命，在初次下凡见赢政给他预警的时候，便算到会有旱魃作虐。只是此事因赢政摧毁了他的庙宇为始因，想来也是他应该承担的后果。且他还算到秦国赢政会得一贵人相助，并渡过此劫，所以便一直束手旁观，任由事态的发展。 不过在窥阳镜里看到微尘，他就明白了赢政的贵人便是微尘。而微尘会答应他，定然与他有关。因为他了解微尘。 重新投胎转世的微尘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女娲后人了，她只有一魂一魄且还附身于忘川河边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上。前世记忆早就忘记，且一魂一魄转世为人到底还是缺了许多为人的性情。也许她记得的便只有一个青离与一只陪了她数万年的白泽神兽，不然为何她唯独对他们俩个那么执着呢？ 青离唉了一口气，微尘生于最邪恶的忘川河畔，除了冷清淡漠，并不邪恶想来也是她潜意识里的本性在坚守吧。所以这么个冷清淡漠的微尘随赢政走了，青离又怎会不担心。 他忍着不适打开了紧闭多日的殿门，外面的阳光一泻而入，照得他苍白的脸上细小戎毛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他出了高上神霄玉清府，踏着祥云直接去了女娲宫。 隐在云端的女娲宫若隐若现，若不是因为千年之前的微尘上仙，恐怕他都遗忘了在天的彼端还住着一位上古之神女娲的最后一位后人。 还是那位小仙婢打开门见是青离，倒没有上次那样吃惊，将青离让进门。重新关上殿门，她自顾自的走到院子里扫落叶。 青离熟门熟路的穿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绕过弯弯长廊曲道。最后停下。 结界里没有淡红色的血雾，想来白泽还没有苏醒。他点开结界，踏着碎片狼籍缓步走到白泽身边。 白泽安静的躺在殿中的高台座椅之下。青离走进来时带来的风吹动他身上柔软的白毛轻轻拂动，微微起伏的身体，表示它目前还算不错。 青离将右手紧贴在它头顶，掌心向下。一阵阵金光闪过后，白泽缓缓睁开了眼睛。青离收回手，负手立在他旁边。淡然自若的看着他，白泽醒后呼出的气体拂过他的衣角带起了一点点弧度。 “你将我唤醒，有何事？”白泽环顾四周，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我算到微尘将有一劫，你前去助她。”青离道。 白泽的伤其实早就好了，只是它一直以为微尘已经死了所以一直都是沉睡在女娲宫里。醒时便用幻术将那日景物重现，后来发现越来越自责痛苦，便也很少在幻化了，倒是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不确定方才青离所说的话，它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你不愿意去？”青离挑眉。 “我睡了多久？”白泽不确定道：“莫非我又睡了千年，微尘上仙又重新转世为人呢？” 青离静默片刻，这才明白为何白泽从未去找过微尘，原来他以为微尘在五年前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她现在和赢政在一起，正往秦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