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应该知道。”微尘指着地上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吴老爷道。 那吴老爷虽看不到围在外面的鬼魂，可是气温突然降低许多，且微尘与白泽对着他身后的空气说话，他也就明白了。微尘与白泽没来时，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怕有女鬼魂身，便找高人作法将这些女鬼全都封印在这里，若那符咒不解，这些女鬼便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他身上也还有那位高人亲手制的一个符咒，所以这些女鬼即使怨恨他，亦拿他无可奈何。 本以为微尘也会如这些女子般，沦为他的玩物，玩腻了便杀掉。哪知他只是将她丢到床上，还没有脱掉她的衣服，她就醒了。并且不知施了什么妖术，令他动不得半分。 吴老爷见微尘指着他吓得又是一哆嗦。“小人，小人不知道啊。” “还敢狡辩？”白泽突然拔高了声音，吓得那吴老爷差点尿裤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说我将你身上的那道符摘了，让你身后的那些女鬼们活活吸干你的精魄。” 兴许这威胁有些恐怖，他急急道：“我说，我说。” 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微尘与白泽知道了那厉鬼的身份，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在大婚之日，被路过的吴府家丁偶然之间见到了容貌，禀告给了他。这老匹夫也着实可恶，仗着自己有钱，便买通官府，为恶一方。 不顾那女子家人的反对，当着那女子的面将她夫君乱棒打死。两家老人受不得这个打击当场气绝身亡，这姓吴的恶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人一把火将他们的房屋烧了个干净。 那个可怜的女子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当场便悲极呕血。数翻欲冲进火里，随他们一道去了。但是被人拉住，大红的嫁衣竟然成了她的丧服。 周边邻居红了眼，眼睁睁地看着这悲剧，无人敢上前。于是她便吴府家丁强行拉入吴府。当天夜里便穿着大红的嫁衣被凌辱，悲泣救命之声几乎响整个后院，而没有一人来救她。 第二天，她被发现穿着整齐的嫁衣吊死在横梁上。一袭大红的嫁衣裹着她瘦弱的身子，飘飘荡荡的悬在房梁上，死不瞑目。 暴出的眼珠盯着门口，舌头伸出几尺。好不骇人。第一个打开房门的发现她的丫鬟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头脑不清楚，见人就说胡话，已经是疯了。 而那个可怜的女子，尸体被丢到了乱葬岗。没过一晚便被野狼野狗撕咬了个精光，只留下一件破烂肮脏的红嫁衣丢在乱葬岗上。 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她没有死在这地牢里，也就没有被封印。 听完他的叙述，微尘白泽已经怒不可厄。 “这等恶人，我们就让他被鬼吃掉罢了。”微尘怒道。 白泽点点头道：“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他碰到了我们，显然遭报应的时候到了。” 在地下呆的时候长了些，白泽怕外边天黑了，那鬼会出来作恶，便同微尘商量先上去，遣散了那些江湖人。 替这个吴老爷解了定身术，以为他知道事态的严重便让他先出去将那些人遣散，微尘白泽则先留下来将这里的定魂咒解了，让这些女鬼好早些去地府投胎。 白泽担心这里阴气太盛，本来想要微尘先出去等她的，又担心她会出意外，只得让她呆在自身边。 不过显然让微尘出去更合适。因为她在忘川呆了许久若说阴气这里的女鬼又有哪个有她身上的盛？ 有她在，没有女鬼敢靠近。都只得远远地靠墙站着，战战噤噤的模样，让微尘好奇怪。“她们怎么呢？”微尘跟在白泽身后走出那间房间，原本围在门口的女鬼一见她出来，都躲得远远的。 白泽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原因。不过微尘对自己的情况并不了解，白泽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也许是她们见我们收拾了那个吴老爷，对我们敬畏了吧。”他如此道。 微尘懵懵懂懂点点头，见那些女鬼可怜想像她们示好，让她们不要害怕。便主动走近她们，哪里晓得，一靠近，那些女鬼便尖叫着四处逃窜，跑得慢些的也跪在微尘脚下求饶。 白泽见状急忙走到微尘前面，那女鬼见白泽来，显然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好像动作大些惊动了什么怪物就会被吃掉似的。 “她在害怕我？她们都在害怕我？”微尘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女鬼，她们纷纷低下头，没有一个敢与她对视。“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怕我？” 白泽拉着微尘的手，怕那些女鬼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一挥衣袖，将她们驱散。空荡荡的地牢里只余他们两人。“她们没有怕你，微尘。” 微尘聪慧，自从在桃花谷里那个似真似幻的梦之后，她就发现了自己与别人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直到今天那些女鬼的反应，在想起桃花谷里那两只狐妖的话。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泽认真道：“我是不是妖怪？” “不是。”白泽立马否认。“微尘你不要乱想，你哪里会是妖怪？” “不。”微尘挣开白泽的手，伸手欲解自己的衣领。便白泽按住手，他俊脸微红，低了头道：“微尘，你这是做什么？” “花。”微尘又挣开白泽的手，说道：“我锁骨处有一朵花。” 她已经解开了衣领，锁骨处果然有一朵花。白泽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彼岸花。生于微尘锁骨处的那朵彼岸花鲜红如血，栩栩如生似长在微尘的血肉里张扬至极。 “小白。”微尘拉起白泽的手，将他的手覆于那朵彼岸花上。“你感觉到了吗？这朵花是活的。它在生长，它在动。”微尘可以感觉到白泽手指的颤抖。“以前没有的。” “什么时候的事？”白泽颤声问道。 “秦国地宫里。”微尘重新扣好纽扣。声音也有些颤抖，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有人可以说了。“我发现这朵花的时候，很害怕。我怕我真的是妖怪，我怕师父知道后会不要我了。” “不，微尘。你不是妖怪。”白泽急急道。 “那我是什么？”她问道。白泽不语。 “你快些将这里的符咒解了，我们出去吧！”微尘叹了口气道：“外边天快要黑了。” 白泽怕这里符咒解了之后，这里面的鬼魂会出去作乱，便掏出一个法器，将她们暂时全都收了进去。而后又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这符咒法印去掉。 “封住这些鬼魂的那个人，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白泽道。 “我知道。”他们已经暂时恢复了平静，微尘想着怎么在青离没有发现时将这朵花从身体里拔掉，而白泽想的是待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找个时间去高上玉霄王府找青离问个清楚。 他可不相信青离不知道微尘锁骨处的那朵彼岸花。在地宫里他可是亲眼见到他将魔祖罗睺封在微尘体内的。 他们没想到一出地牢，等待他们的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手拿兵器聚集在吴府的江湖人士和举着火把的吴府家丁。原来那吴老爷一出地牢，便反了悔。仗着人多，想将他们一并杀了，以绝后患。不给微尘白泽开口的机会，众人便一拥而上，将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丢到了大牢。 外面宾尽欢，满堂的灯火闪耀，好不热闹。微尘白泽不懂人间秩序，也知道他们这样私立大牢，滥用私刑是犯法的。待那些人一走，白泽便轻松的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复而又替微尘解开，见她手腕被绳子绑得通红，心疼得捧着她的手，轻轻呼气。又恨不得将那吴老头打死。 微尘未在意手上的疼痛，见白泽如此心疼的表情。抽回自己的手道：“小白，你知道我是谁吗？” “微尘啊。”白泽脱口而答。 “那微尘上仙又是谁？”微尘接着道：“她是不是你的主人？” 白泽愣住。 “我见过她。”微尘面无表情认真道：“在秦国地宫里，我见过她。她的脸与我长得得一模一样，我是人，而她是人身蛇尾的模样，头发也不是黑色的。” 白泽还是没有说话。 “旱魃变作她的模样，让你杀我。而你没有拒绝，对她言听计从。” “不……”白泽不知怎么解释，只说了个不。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要他怎么告诉她这些与她有关的无关的前尘往事？ “我大约真的是妖怪。”微尘抱膝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地上凉。”白泽蹲在她身旁脱下衣服欲垫在地上。 “不止一次有人说我是妖怪了！”她无视白泽接着道：“在桃花谷的时候，那两个狐狸对我师父说过我不是微尘上仙，我是一个妖怪。” “小白，我本来就不是微尘上仙。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要是有一天你们认识的那个微尘上仙回来了，你们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不怪乎她会这么说，因为在梦里，那个奇怪的梦里，她清楚的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说：“他想杀了你，趁你睡着的时候！” “可怜的小姑娘，终有一日你会明白除了我无人能拯救你。”那个声音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