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要不是盛佑帝挽留,戚司安恐怕早就启程回去徐州。 “是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你改变主意?”白桓初从桌子上爬起,坐直身体,转着眼珠笑道,“又或者,是什么人?” 戚司安似笑非笑,“想知道?” 白桓初:“……还是算了。” 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好奇的抓心挠肺,白桓初打定主意,这几天要跟着戚司安,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竟愿意留在京城。 镇北将军府上。 褚寻真接连几日都钻进实验室里,也不晓得在忙活什么,连妙舟妙竹都不让进来。 今日,蒋红蓉忍不得了,亲自进去将褚寻真揪出。 瞧见眼底挂着两个黑青眼圈的女儿,蒋红蓉就想拍她,“是不是又不好好睡觉!妙舟妙竹,不知道看着你们小姐点吗?!” 妙舟妙竹跪下认错。 褚寻真阻拦说,“娘,不怪她们,我及时就寝,但躺在床上没有睡着罢了,她们两个还能到床铺上盯瞧我不成。”说完叫妙舟妙竹起来。 “怎么会睡不着?”蒋红蓉担忧问道。 当然是夜深人静有助于科研思考。 她近几日在研究钴,现代容易做出来的实验,在古代变得步履艰难,但这也是褚寻真必不可少的乐趣。 在古代缺少实验器具的情况下,还能够成功做出那些有趣的小实验,其乐无穷足矣。 但若是和蒋红蓉明说,怕是要被拍,于是,褚寻真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蒋红蓉道,“你要还睡不好,娘晚上就过来陪你。” 褚寻真笑道,“怕是爹爹不会同意的。” “说什么呢。”蒋红蓉哭笑不得的嗔她一眼。 翌日,褚空泽过来要带褚寻真一起出去参加雅集。 “我们去做什么?这种集会不应该是舅舅或大哥去吗?”褚寻真道。 吟咏诗文,议论学问,他们以文会友,怎么看也不干褚空泽和褚寻真的事情。 “这次举办的雅集自然不一样,乃是六艺雅集,礼、乐、射、御、书、数,珍珠儿,你瞧瞧,里面可有算学。”褚空泽道。 褚寻真稍扬眉梢,略感兴趣,“但六艺中的数一向垫底,就算在雅集中举办,恐怕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必定没意思极了。” 她摇摇头,还是不想去。 “好珍珠儿,你便去吧,有哥哥陪着你,定不叫你无趣。”褚空泽缠人道。 褚寻真眼露怀疑,“二哥,你老实说,为什么一定要我参加这次的雅集?” 褚空泽干咳,目光游移。 褚寻真继续默不作声的注视。 褚空泽败下阵来,“好珍珠儿,我说,你知晓兵部也有库部主事,统计军中官俸费用等,但兵部的这些库部主事又怎么能和户部的相比,户部的瞧不上兵部的,兵部的也更加看不惯户部的,于是…………” “怎么,吵架了?”褚寻真问道。 褚空泽不屑,“他们户部的一群文人小身材板板,怎么可能吵得过我们兵部的。” 褚寻真道,“你就说不过大哥。” “咳咳……那什么,户部与兵部之争,就不带翰林院玩了。” 简单来说,就是户部的没吵赢兵部的,于是给他们下套,用激将法,偏偏兵部的吵得正嗨,便立即钻套进去了…… 两厢下了算学赌约,在雅集上,谁算得快算得对,谁赢。 输了,自然有惩罚,但惩罚事小,丢面子事大。 而户部与兵部的库部主事,就相当于专业的和业余的,于是乎,兵部的主事们麻爪了。 “他们是我的下属,这次事情里也有我参与,珍珠儿,你便权当帮帮二哥。” 褚寻真道,“还可以请外援救场的吗?” 褚空泽哼笑,“他们户部的没将我们放在眼里,自然也猜不到我还有个算学第一的妹妹。” 又没有定规则要求,就算户部的那帮人不干又如何,钻着空子,总不能叫他们得意了去。 褚寻真无奈点头,总不能不帮二哥。 蒋红蓉知晓后,喜的是女儿终于不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里钻她那实验室了,便找出件八答晕春锦羽纱衣裳给褚寻真换上,亲自为其梳妆打扮。 “娘,我这样打扮……好像去相亲似的……”褚寻真从镜子里照出她的模样。 而不是去雅集帮二哥碾压户部的库部主事。 “瞎说什么。”蒋红蓉拍她一记,“别乱动,哪个女儿家的去雅集不好生打扮一番,漂漂亮亮的,就你嫌麻烦。” “再说,娘给你打扮的正正好,宛转蛾眉,玉貌花容。” “娘,别再说了,女儿的脸皮真不厚……” 第9章 六艺雅集在西珍园举办,虽有六艺之名,但实际上,仍旧以吟咏诗文,抚琴弄雅为主,礼乐射御等倒是其次。 马车行至西珍园,候在那里的小厮将褚寻真等人引进园内,这园子平坦宽豁,行至两旁有白石凭栏,栏下青溪混着娇红粉嫩的花瓣流淌而过,泛起波光粼粼,四周倒影绰绰。 园内有焚香煮茶、抱琴作画的兰亭,亦有倚石观景、纵|酒|瓶供的瑶阁,其上屋脊檐角点缀着仙人走兽,其下布满桌旗盆景,端的是撩人锦簇。 褚空泽与褚寻真到的不早不晚,西珍园内已有不少的公子女郎,缎绣锦衣,云纹华服,看得人眼花缭乱。 褚寻真暗自想,原来真不是她一人打扮的像是来此相亲一样。 “算学在哪处?”褚寻真拉住二哥的胳膊问道。 礼、乐、射、御、书、数,既是六艺,总得有个划分区域。 “别急,珍珠儿,他们还没来呢,这里如此的热闹,我们不如先四处转转。”褚空泽东瞧西望道,看表情也是极为喜欢西珍园里精美的布置。 “也好。”褚寻真点点头,西珍园的景色确实美不胜收。 烹泉煮茗,挂画焚香。 走过之处,褚寻真已经瞧见不少书画大家的真迹挂于瑶阁或亭台之上,供雅士们欣赏。 而亭角阁内置着施青白釉的双耳香炉,里面燃着怡神的甘松熏香,炉香袅袅升空又被拂来的微风吹散。 褚寻真与褚空泽行至一处亭前,不由得驻足停下,目光被置于旁边的山水点翠屏障上挂着的画作吸引。 “笔墨横姿,丹青妙手。”褚空泽看过后,不禁大赞,目光下移,去瞧画作的署名,当即有些惊异,“这竟然是澂秋大家的画作。” 褚寻真就算对此不感兴趣,也听说过澂秋大家,毕竟是被蒋胜雪推崇讲过的人。 澂秋乃是大蔚朝闻名遐迩的画作大家,自他逝世后,其真迹更是万金难求。 别说在西珍园内,就算整个大蔚朝,澂秋大家的画作都是举世无双,绝无仅有,其它的书画难望其颈。 褚寻真知晓,既然此画作敢在西珍园内展出,那么便绝对是真迹无疑。 不由得感叹道,“不知是谁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舍得将澂秋大家的真迹展在这里。” 难道就不怕被意外损坏吗? 蓦得,挂丝编竹帘的亭内传来一声轻笑,“褚姑娘竟是不知六艺雅集的举办者是瑞亲王吗?” 竹帘应声自亭内掀起,露出一个面容如皎月般的女子,言笑晏晏的瞧向褚寻真。 此女子是魏侯府的二姑娘魏丹语,京城内颇有名气的才女,温雅秀美,聪慧兰心,受到诸多公子们的追捧。 语毕,还不待褚寻真反应,旁边又传来道女声,“褚小姐哪里是对诗画茶艺感兴趣的人,我却也没想到,她今儿个竟然会来雅集呢。” 话语里颇有些调侃的意味,不禁叫亭内的其他人侧目望来。 褚寻真看去,巧了,是素来与她瞧不惯,有恩怨的旧识,太仆寺卿的女儿何翠芝,原是与褚寻真的表妹蒋婼芸为好友。 但偶一次,蒋婼芸带何翠芝一道来镇北将军府上做客,褚寻真当时正巧沉迷于白磷实验,与将军府上下打游击战,不想被蒋红蓉等人揪出,东躲西藏的只为多试验些。 那日,好不容易研究点成果出来,有些进展,褚寻真便从实验室里钻出,为数不多“没注意”的形象便被何翠芝瞧了去。 本也没什么,可却没有想到何翠芝是个嘴碎的,也不晓得安的什么心,在外面偷偷将其宣扬出去,言语间多是奚笑。 自此,褚寻真这些个不同于京城千金、大家闺秀等的奇葩行径才被昭显。 之后,蒋婼芸知晓了何翠芝暗地里的所作所为,跑去怒骂一通,便与其不再来往。 蒋婼芸是何翠芝好不容易攀附上的“一棵大树”,在蒋婼芸随父亲蒋胜霜离开京城外任后,何翠芝竟记恨上了褚寻真。 只要瞧见,便绵里藏针,不怀好意的说话。 褚寻真没理会她,转头瞧向褚空泽,但看二哥的表情,也是不知晓六艺雅集竟然是瑞亲王戚司安举办的。 “…………” 无奈叹气,她就应该知道,以后还是和大哥亦或和舅舅出来稳妥些。 恰在此时,亭内传来道低哑的男声,“打帘。” 何翠芝的神情稍敛,垂目安静。 有侍者手持镌刻挑竿将挂于亭子四周的竹帘打起,霎时,光影绰绰,亭内众人的身形样貌便俱都显现在褚寻真的眼前。 只中间一人便叫周围黯然失色,不论是姿容姝丽的人亦或是撩人葱郁的景,都不能争其颜色。 褚寻真有些怔怔的想到,他应该便是那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瑞亲王,怪不得,即使众人皆道瑞亲王喜怒无常,不好相与,却俱不否认他的姿容甚美,堪为妖孽。 这容貌,这颜值,谁顶得住。 褚寻真不免得联想到蒋胜雪,舅舅虽然清冷如仙,但瑞亲王却叫人只可远观,不敢得罪。 没瞧见亭内的众人循规蹈矩,安分守己,难怪亭外虽有澂秋大家的画作,却没有人驻足观看,也就她和二哥这两个憨憨没事先踩点好,竟敢站在外面讨论。 这下,引得瑞亲王“青眼”了。 照理说,两人上前见过礼,瑞亲王放过便可,但瑞亲王似笑非笑的模样,竟开口叫他们进来亭中。 这亭内有侯府国公府的公子小姐,魏丹语算一个,还有诸如何翠芝这样,父亲官位品级较低的存在,但不管是哪种,放眼望去皆文臣,褚空泽与褚寻真坐下后,真是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