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谢琅长臂一伸,抱住他。 “三爷!”小孩眉头紧皱,“你放开我。” 谢伯文劝道:“小老虎还小,等它长大再领它出去。” 谢琅捏捏小孩的脸,“他可不是想领着小老虎出去玩,他是让虎子咬我大伯。” 小孩不挣扎了。 谢伯文很是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咬你大伯干什么?” “对,咬我干什么?我今天又没数落你。”谢建业走进来就问。 谢琅笑道:“他以为你来替你儿媳妇出头,要逮住我打一顿。” 谢建业尴尬了。 “你大嫂,她是真不懂事。” 今天一早谢建业听到隔壁嘀嘀咕咕,姚桂芝趴在墙边听好一会儿没听清楚,误会以为谢大郎和他妻子因为琐事叨叨,便和谢建业装作没听见。 刚才谢二郎到他家把他大儿媳妇干的事说出来,谢建业很后悔没让姚桂芝再听听,指不定就听见他们在说谢琅。 谢琅:“你打算怎么办?” “我让你伯母去训她了。她以后再说你,我就叫大郎把她送回去。”谢建业道。 谢琅哼笑一声,“大伯,伯文哥,趁你俩都在,又没外人,我就和你们直说了,我以前什么样你们也知道,会做犁和耙,纯粹是生活逼的。会做豆腐,也是巧了,你们又信我才能做出来。 “以后再向我讨主意,知道的我会说,不懂的我也不会装懂,编个瞎话骗你们。但我是人,不是神,说的不一定全对。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跟我没关系。” “这……”谢建业看向谢伯文。 谢伯文没开口,示意谢琅继续。 “像今天的事,我确定发霉的豆腐可以吃,但就像大嫂说的,我没做过,也有可能害得你们白白浪费那么多豆子。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你们不怪我,你是我大伯,你是我伯文哥。你们怪我,别说找我讨主意,想借我家的犁,我也不借。” “不会的。”谢伯文还以为他不再管他们,听他这样讲反倒松了一口气,“你也是为我们好。”碰一下谢建业,让他表态。 谢建业点头,“对。真坏了也不过是这些日子白干。天晴再赚回来就是了。” “那你们也得记住今天的话。每次出点事就来找我,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满嘴瞎话的小人。哪天传到王公子耳朵里,咱们真有事求他,他也不会帮我。人家送我东西,是觉得我这人还可以处处。” 此时的人重信誉,谢琅这样讲,谢建业和谢伯文慎重起来。 谢伯文道:“以后再遇到今天这种事,我来找你也不会白天过来。” “伯文说得对。来也是等大家歇了,悄悄地来。”谢建业跟着说。 此时谢琅真不生气了。 先前不准备说话的话,谢琅说出来,“伯文哥,我看路明天还没发赶车,今天少泡点豆子,明天做四板,和仲武哥挑去城里,再把没发霉的油皮带上,相熟的酒肆每家送点。一定不能要钱,塞给你也别要。” “为什么?”谢伯文疑惑不解。 谢琅:“谢谢他们天天买你们的豆腐,再顺嘴提一下你们的霉豆腐。他们心里高兴,答应在自家酒肆里卖霉豆腐,等豆腐好了,你们直接送过去就成了。霉豆腐费时,你跟他们说成费事,多收点钱,他们也不会多想。” 推己及人,谢伯文觉得卖豆腐的人不错,霉豆腐的价钱稍微高一点,他也不会压价。 谢建业打铁,算半个生意人,仔细想想谢琅的话,很有道理,“我去告诉你大哥和二哥。”转身要走,又猛然停下,“你大嫂又该觉得没必要,唠唠叨叨个没完。” 谢琅这次没忍着,立刻翻个白眼。 谢建业很是尴尬,“她敢说你,我就叫你伯娘去找她娘。” 谢琅别过脸,无声地告诉他,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谢建业叹了一口气,跟谢伯文使个眼色,帮我劝劝他。 谢伯文点点头,谢建业才往外走。 “惯的!”谢琅等他走远才哼一句。 谢伯文笑道:“你大伯说你爹娘惯你,其实他比你爹娘还会惯孩子。我家谢广敢像大郎那样由着媳妇来找自家兄弟,我早把他的腿打断了。” “不说他了。刚才我大伯在,我怕他心软就没说。”谢琅道。 谢伯文:“还有什么事?” 自然是小七的大伯和二伯。 谢建业和谢伯文在乎信誉,谢大郎和谢二郎胆子小,不敢以次充好,那两家见钱眼开的可不在乎。谢琅担心他们把发霉的油皮以及不新鲜的豆腐卖给酒肆,毁了四家信誉,就把他的担忧告诉谢伯文。 天天下雨,谢伯文窝在屋里做豆腐,没见过他们,就把那两家忘了。 谢琅说完,谢伯文一阵后怕,“我去找他们!” “没用,不会听你的。”谢琅看向小七,“你说是不是?” 小孩隐隐听出他大伯和二伯要干坏事,不是很懂也说:“三爷对。” 谢琅笑着把他放地上,“外面风大,和虎子回屋。” “虎子,我们去睡觉。”小孩到屋里,把小老虎放窝里,就脱掉鞋爬上榻,奶声奶气道:“虎子睡吧。睡醒就吃饭啦。” 谢琅乐了,“这孩子。”关上门,才继续说,“你跟他们说,明天不卖只送,看他们什么态度。如果不同意,就跟他们说分开走。” “也可以。正好不用跟他们解释霉豆腐。”谢伯文道,“听你说霉豆腐需半个月,我就担心他们放十天,或者四五天就拿出去卖。” 谢琅:“城里人聪明,隐晦的提一下你们虽然是一起的,但各做各的,人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城里人是能听懂,但谢伯文依然不放心,入口的东西,不是旁的。撇清了关系,把人吃出问题来,他们也会被那两家连累。 可天放晴,不但要做豆腐,还得犁地种糜子。谢伯文本打算借谢琅的牛,想到他自己用,谢建业也得用,还得帮村里犁荒地,就端一盆豆腐找别家借牛。 地犁好耙好,第二天又下雨了。不过这次堪堪下湿地皮就晴了。 不甚潮湿,倒是方便了百姓,晾上半天,直接把糜子撒下去,今年的春种就结束了。 忙完地里的活,谢琅歇两天,离谢伯文家最早的一批豆腐也有十四天了。 当天下午申时左右,谢琅估计大家都吃了饭,家里也收拾妥当了,就去堂屋挖一碗,抱着两个洗刷干净的瓦片,领着小七出了家门。 随后喊一声前院的谢建业和姚桂芝,就去谢伯文家中。 谢广没容谢琅吩咐,就用土坯支起简易的灶,点火烧热瓦片,放油放豆腐。 带着一点点水的豆腐碰到滚烫的热油,刺啦一声,臭气熏天。 谢建业和姚桂芝不约而同地捂鼻子,谢伯文一家三口脸色骤变,随即面面相觑,这东西吃了真没事? 吃坏肚子事小,死人事大。 第31章 臭豆腐 搁在以往,谢建业就直接问出口了。 离谢琅撂狠话没过多久,谢建业担心把性子本就不好的大侄子惹生气,不再搭理他这个大伯,就用胳膊肘子碰一下姚桂芝。 姚桂芝哪敢,就戳一下谢伯文的妻子。 谢伯文的妻子也不敢,就捣捣谢伯文。谢伯文上次在谢琅面前闹了笑话,不想再丢脸,就给谢广使个眼色,快问问你三郎叔。 谢广很佩服谢琅,最近都把他的话奉为圣旨,此时也忍不住怀疑他,“三郎叔,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那就别说。”谢琅说着把豆腐翻过来,臭味再次飘向几人。 谢广噎住。 “说笑呢。什么事?”谢琅问。 谢广小心翼翼说:“我觉得啊,你可能被人骗了。” “何出此言?”谢琅抬起头。 谢广犹犹豫豫伸出手指着瓦片上的豆腐,这臭味都快赶上他家粪坑了。 “就知道你们不信。这东西呢,也有可能是真坏了。” 此言一出,五人同时变脸,扒着谢琅的膝盖蹲在地上的小孩仰头望着他,一脸的失望,不能吃了啊。 随后谢伯文明白过来,“有可能?也就是说靠气味分不出好坏。” “告诉我的那人说豆腐外面有黄色或红色的黏液,甚至长白毛都属于正常的。他用老鼠和家里的鸡鸭试过,吃了没事。”谢琅胡诌道,“如果是黑色的点点,或者长出其他颜色的毛,散发恶臭,就是真坏了。吃下去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直接去九泉之下。” 谢广指着豆腐,“你敢拿过来,这个肯定没事。可这么臭怎么入口啊。” “你们再闻闻除了臭还有什么味。”谢琅道,“是夏天的菜坏掉,没法吃发出的臭味吗?” 谢伯文吸吸鼻子,疑惑道,“不像。也不是你说的恶臭。可这个臭,也没几人能顶得住。” “糟鱼臭鸭蛋你们也没少吃。” 院中陡然安静的只剩油煎豆腐的刺啦声。 过了好一会儿,谢建业开口道,“我回家抓只鸡过来?让鸡先尝尝。” “那还不如抓只老鼠。”谢琅顺嘴说。 谢建业站起来,道,“好,我去抓老鼠。” “行了。我家的鸡和鸭替咱们尝过了。”指着豆腐,谢琅对谢伯文说,“在你家豆腐缸里拿的,和这个是一缸的。” 谢伯文长舒一口气,“吃不死人就没事。” 顶多味道怪点,难入口点,卖给喜臭的人还是能卖出去的。 “去拿几个碗。”谢琅道。 两个瓦片上有八块豆腐,谢琅给每人盛一块,自己留两块,稍稍吹一下,就往嘴里塞。 几人不敢吃,见他不怕死的咽下去,才往嘴里送。 喜好糟鱼臭鸭蛋的谢建业顿时惊得瞪直了眼。 谢伯文的妻子眉头紧皱,“什么味啊?” 谢广点头:“就是,说豆腐不是豆腐,说烤也不是烤――” “不吃给我。”谢伯文突然开口道。 谢广吓一跳,看向他爹,是你在说话么。 谢伯文也不嫌他儿子啃过的,夹走就转向谢琅,“三郎,我觉得这个要比你说的薄豆腐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