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瞄到陆一白的到来，林星辰故意板着脸，笔挺地坐在凳子上，用余光瞥着他的一切：本来清爽干净又帅气的他，今天少了几分灵动与精神，多出来的是疲惫。但正如窗户外面犯花痴的外班女生起哄的那样，这样的他有了一种令人更加心疼的憔悴美。 “林星辰，剧本已经改过了，这版你先看一看，如果还不能演，早点告诉我。”陆一白坐下来将新的剧本递给她。 本以为是陆一白会连威胁带敲打的语气，可意外的是今天的陆一白的语气似乎不紧不慢，还带着一丝歉意。 “辛苦班长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林星辰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努力维护着属于自己最后的小尊严，“我可以演。” 不得不说，这次的剧本改得十分用心，在不破坏原有意境的前提下，将原本拗口复杂的台词改得更加生动和易于表达。林星辰看着新调整过的台词，一时有些感动。 而陆一白这里，见林星辰虽然搭理了自己，但失去了昔日傻乎乎的开朗笑颜，再联想到昨天看到她泪眼阑珊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和难言。 果然是昨天把她说得太绝对，让她感到隔阂了吗？ 陆一白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的人，或者说，他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见林星辰没有热情地搭理自己，他也便收回心思与不甘，投入到了新一天的学习中了。 虽然他会像女孩以前上课那样，扭头偷偷瞄几眼作为关切，但无论他在眼睛里写着多浓郁的情感，他都不会轻言。 新一天的排练，和昨日完全不同。久久的阴雨天过后，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春夏气息，举目望天，被春雨洗过的太阳也变得格外澄澈温暖。 “这几天的排练让大家失望了，我之前的态度的确是不对的。”在全班惊讶的目光下，林星辰扛着一大袋的可乐向大家弯下了腰，“为了表示歉意，今天我请大家喝可乐。” 洛钦歌见林星辰终于恢复了她原本的状态，不由得鼓起了掌：“今天的排练一定会超级顺利！” “超级顺利！” “可乐赛高！” “林星辰万岁！” 在一旁的角落里，陆一白疲惫的眼睛里也逐渐被添上了欣慰与笑意。至于最早一直嘲笑林星辰的那几人，脸上满满的都是羞愧。 林星辰一边笑着，一边给同学发着可乐，但等她走到陆一白面前的时候，她停住了，一同停止的还有她脸上的笑颜。 干净的阳光照耀着少年洁白的衬衫，温柔地勾勒出了他那过于撩人心房的锁骨与喉结，加上轻抚额前碎发的习习微风，这个有些疲惫的他竟然还是那么光芒耀眼，扣人心弦。 陆一白抬着头，默不作声，只是用他那双有些疲惫却又依旧温柔有神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女孩。林星辰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给陆一白递过去了一瓶可乐：“班长，这是你的。” 陆一白看了看可乐没有立即接过来。蔡伟铭见场面有些尴尬，立马凑到林星辰的耳边小声地提示道：“星辰，班长他好像从来都不喝碳酸饮料的哦。” “啊，这样啊，实在是抱歉，要不我再去……” 林星辰的话音未落，只见陆一白浅浅一笑接过了汽水：“偶尔也喝。” 伴随着吧嗒一声，陆一白打开了易拉罐，将灌口对准了嘴唇。 看着阳光下将可乐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的陆一白，全班都惊呆了，而林星辰更是石化般地愣在了原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大概，青春百样，像汽水也是它的一种状态。 刚打开瓶盖的时候，会涌出一堆一堆暴躁不安的气泡，但在冲击过后，剩下的便只有清爽而甘甜的余味了。 …… 第二天，陆一白的气色很好，而且全班人都注意到了班长大人最近的小变化——虽然他还是那样沉默禁欲系，但一天里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能在他的眸子里看见甜甜的波澜。 至于林星辰，她今天的状况恰好相反。为了加快节目完成度，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她也在夜里用尽浑身解数去研究台词和剧本，以致于今天的她变成了一只大熊猫都丝毫没有察觉。 下午课上，化学老师正在孜孜不倦地讲解 “硫与金属化学反应”，最后一排的林星辰昏昏欲睡，几次头低下去又不停地醒来。林星辰掐掐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清醒，努力睁大眼睛记笔记，陆一白余光瞄到她的傻样儿实在是忍俊不禁。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靠着天然的蠢萌而赢得很多人喜欢的生物吧，比如熊猫，以及眼前的林星辰。 下课铃终于响起，睡着的同学都醒过来，擦擦口水，吧唧吧唧嘴巴，欢快地玩去了。而林星辰则终于扛不住般合上笔记本，一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太阳逐渐西沉下去，金色的夕阳照进班级，陆一白伸长脖子望了望，余晖照耀在女生圆圆的而又白皙的脸上。 嗯，其实睡着的时候，这个笨丫头还是很可爱的嘛。 结果林星辰下一秒转过脸冲着陆一白的时候他就惊呆了。只见林星辰半张着嘴巴，口水流得半个作业本都湿了。陆一白立即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抽出湿漉漉的作业本，又掏出抽屉里整整一包的纸巾，将林星辰脑袋的托举起来，将厚厚的一沓纸巾垫在了下面。 “啊呜”林星辰丝毫没有醒来的样子，接着睡了过去。 等林星辰终于睡醒之时，天边的潮红已经退去，仿佛全部爬上了林星辰的脸，只见她头发也有些凌乱，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问道：“这是第几节课啊？” 陆一白已经开始收拾着书包，准备前往奥赛教室了：“放学了，你连着睡了两个课间和一节自习课。” “（⊙o⊙）…这么快？” “看来人笨，真的是很难同时做好两件事啊。” 嘁，林星辰翻着白眼，打开数学作业本，偷偷地嘟囔着：“没错没错全世界属你最聪明。聪明的人都绝顶！老了后肯定是和方大强一样。” 林星辰打开作业本，写下序号和一个答字，咬着笔开始了漫长的琢磨。陆一白无奈摇头，把自己的作业本丢给她。 “实在写不出来就抄吧，多抄几遍也总比一直憋在那儿强。” “哇——！” 林星辰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只听陆一白道： “这是作为你这几日悔过自新背剧本的奖励，仅此一次而已。为了帮你提高效率，以后放学抽空，我会把你上课没弄明白的东西再讲一遍。” 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可陆一白的嘴角早已经勾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甚至在那双越发澄澈的眼睛里还有了一点点得意的光泽。 林星辰感激地问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陆一白悠悠答道：“因为从班级集体荣誉感的角度出发，我希望下次数学考试的时候，我们班的平均分能够再高一点。以及，我们两个人的舞台剧搭戏能够更好一些。” “谢谢班长大人，我以后天天请你喝可乐！” “不要。” 第19章 他的味道 大概就从这一天开始，林星辰的日记画风被涂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甚至她完全没有想过，这象征着青春的天蓝色与青绿色竟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柔软的粉红色。 坐在林星辰身边的大男孩依旧无比认真，专注异常。但每逢老师缓一缓的空档，他都会不经意地用余光望一望那个爱发呆、爱傻笑的姑娘。 他突然发现，这个又矮又傻的女孩儿，似乎并没有那么天然毒，只是单纯的傻罢了。甚至在已经带着夏日前奏的灿烂阳光下，女孩可爱的脸蛋和白皙的脖颈，也不比她灿若星辰的眼睛要逊色多少。 至于林星辰，她虽然依旧天天忍耐着水逆的生活，但在陆一白无形无声的威胁下，她也受到了专注和认真的熏陶，上课不再一直走神，做事不再总是马虎，开始变得认真和努力。 只可惜一笑就像个傻子一样的特性，是很难再有变化了。 放学后的补习，她战战兢兢，却发现陆一白的讲解的确和宜凌中学论坛上所传言的一样——干净、简洁、通俗、帅气。 不过有一点似乎有点不同，即便自己偶尔调皮故意套一套近乎，陆一白也并不会像论坛里说的那样冷漠回避。 当然，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会认认真真地问候一声：“林星辰，你是笨蛋吗？” “哎，和你相比，谁又不是笨蛋呢？” “……” 说到天然笨，但似乎在回应嘲讽的时候，林星辰已经开始能聪明地将陆一白丢过来的冰块接住然后自动融化，甚至偶尔还能攒成一团雪团给他丢回去。 但林星辰永远也不知道的事情是，每次陆一白在说完笨蛋后，都会习惯性地扭头看看窗外，直到将眸子里的微微笑意完全消化后，才继续开始新题目的讲解。 正如黑白相搭，正负相吸，大概，聪明的人和笨蛋呆在一起，才是比较有趣的事情吧。 …… “星星，紧急通知！” 就在舞台剧的排练进入尾声，大家都准备在表演结束后放松一把的时候，洛钦歌冲进了教室。 “钦歌，怎么了？” “我们班的女生即将面对一次大危机。” “大危机？什么大危机？” 林星辰有点纳闷，既然是大危机，为什么她从洛钦歌的眼神里又读出了一丝兴奋与期待呢？ “学校文化节有几个硬性节目，安排到班，我们班被分到的是芭蕾舞。” 洛钦歌还没说完，林星辰就差点搭起凳子吊死在电风扇上面了。“钦歌，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表演完舞台剧之后还要学芭蕾？” 洛钦歌笑着比划了一下那看似柔美实则暴力的天鹅臂和芭蕾舞步：“是的，但不会很苛刻，节目演出的舞蹈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优雅一点就行。” 想起那个雨天洛钦歌的闷闷不乐，林星辰恍然大悟：“钦歌，该不会是因为篮球队队长喜欢跳芭蕾舞的女生，你才这么高兴的吧？” “嘘！小点声。”洛钦歌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当然，不过这是个秘密哦。要是这次芭蕾舞攻略成功，说不定以后我也能够更靠近他一点点。” 林星辰有些羡慕地望向了沉浸在幻想里幸福满满的洛钦歌，这就是暗恋的味道吗？只可惜她没办法感同身受。 毕竟，那个凶巴巴的陆一白曾经叮嘱过自己——“如果你哪天也进入了青春期，产生了一些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对于这种情感，我们要科学理智地对待。好好学习，将它化为前进的动力，才是不留遗憾的正确方式。” 所以班长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头上，才每天放学都把我留下来教功课的吗？ “那……那祝你这次旗开得胜！” “一定！那我先去球场喽。” 看着洛钦歌欢快的背影，林星辰仿佛也感受到了一阵鼓舞，这一次的舞台剧，若是表演成功了也将自己人生中一次耀眼的时刻呢，会不会在他的眼里，也会从 “笨得没救了”变成“也还是很不错”的看法转变呢。 想到此，林星辰又翻出那个已经被自己翻得破破烂烂的舞台剧本，生动地演绎了起来。 …… 终于，高一三班的舞台剧正式上演了。 有句话说，时光不负赶路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星辰在舞台剧里的表现十分瞩目，表情丰富，张力十足，将楚楚可怜而又勇敢殉情的悲剧女主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甚至因为她在舞台上太过显眼，班级的舞台剧还被评选为年级组最优节目。 抬头望着蔚蓝的天，林星辰终于感到了释怀。这段时间的阴雨天，已经彻底过去了，和自己心中的阴霾一起，走得干干净净。 走在去公交车站乘车回家的路上，林星辰嘟着嘴抱紧了自己。虽然雨天过了，但是天气的气温反而回到了春初那般有些寒冷的地步。风习习走过，简直把人浑身上下都裹了一层冰。 为什么我今天回家连校服外套都忘了拿啊？现在回去也已经很麻烦了。 “林星辰。”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星辰有些意外地转过了头：“班长？” 话语之间陆一白骑着自行车缓缓停在了林星辰的身边：“今天表现不错哦。” 林星辰吐了吐舌头：“嘿嘿，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你的同桌其实一点都不笨啊？” 陆一白投来了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淡淡答道：“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傻挺笨还挺自恋的。” “哼，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么评价我的。不过，这次改剧本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了。” 望着少女眼中柔软的感激与歉意，陆一白的心跳再次停了一拍。 “咳咳，所以，下次数学考试一定要好好加油啊，不然这一阵子放学给你补的课都白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