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王八羔子……黑心烂肺、断子绝孙的玩意……”

    骂完了还没完，蓉琳直接让巧儿、小安子把这些东西送到了翊坤宫交到了暂代宫权的钮祜禄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织月手里。这事发生在钮钴禄贵妃眼皮子底下，又是她的职权范围，她不想管也得管。

    “娘娘？这些东西？”

    “去请两位太医过来好好查一查”如果真的像钟粹宫那边说的, 送过去的吃食、布料都有问题, 那这事就大了。

    “是，奴婢这就去。”

    很快结果就出来，虽然不是都有问题, 却也小一半有问题。

    钮祜禄贵妃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咳嗽又起来了。“咳咳……”

    “娘娘？您歇会儿吧？这事咱们实在处理不来就报到万岁爷那去，让万岁爷去查, 您何苦费心费力的还不落好？太医都说了，您这身体近来要少思虑。”

    钮祜禄氏摇摇头，只要宫权一日还在她手里, 她又怎么可能少思虑？让她放弃宫权她又做不到,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做不到的伪命题。“我没事，咳咳, 这些日子天冷, 回头天气暖起来, 自然就好了，没事的。对了，我这两天没顾上，八阿哥、四格格那边你也经常过去看看，咳咳……别让宫人怠慢了”

    “娘娘您就管好您自己吧，八阿哥、四格格那边怠慢不了。就算我们顾不上，不还有那一位盯着嘛”说到小那拉氏，织月就一肚子气，之前求到娘娘跟前的时候，说的可好听，什么抱给娘娘养保证不多看一眼，现在呢？那眼睛恨不能长八阿哥身上。

    钮钴禄氏难受的握手成拳压了压胸口，“那拉氏那边先别管，只要她不是太过分”没触动她的底线，“就先由着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钟粹宫这事，咱们先去乾清宫。”

    ###乾清宫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总算少了一半，康熙站起身，揉揉因为长时间脑袋低垂看奏折导致的脖颈酸痛，轻轻的伸了个懒腰。

    “梁九功？”

    “万岁爷，您叫奴才？”

    康熙点点头，“走，去看看保成。”康熙准备年后安排老师给太子正式开蒙，这几天寻思着先让太子适应一下，所以昨天亲自教导了一番，还给小太子布置了作业，也不知道他完成的怎么样了，这会儿正好得空，康熙准备去检查一下。

    刚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带人过来的钮钴禄贵妃。

    “阿桂？你怎么来了？”

    “臣妾有，咳咳，有罪……”

    “瞎说什么？你能有什么罪？快起来，你这咳疾不是已经有阵子了吗？太医开的药没吃？怎么还这么严重？”康熙上前拉起钮钴禄氏转身往回走。

    “谢万岁爷关心，太医开的药都吃了，只是不怎么见起色，臣妾估摸着是天气冷燥，约莫等天气暖些就好了。臣妾这次来，是有正事……”说着把蓉琳那边采办的菜蔬、布料有问题的事说了一下，事情涉及的人员名单，她也已经叫织月带过来了。“臣妾无能，管理后宫事物，竟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若非曹佳嬷嬷、小张嬷嬷做事细致，恐怕荣嫔肚子里的小阿哥……”就保不住了，说不准还会一尸三命，毕竟荣嫔现在月份大了，搞不好母子俱亡都有的。

    “阿桂不用如此，这些都是小人作乱，与阿桂何干？阿桂近来本就不适，还勉力为朕打理后宫，劳苦功高，略有疏漏也是有的……此事，阿桂勿忧，朕自有论断……”康熙勉强安抚，送走了钮钴禄氏。

    转脸就铁青着脸，一拳头砸在御案上，砸的厚重的御案都颤了颤，“梁九功，立刻给朕去查，牵涉的人员全部给朕送进慎刑司，今晚朕就要结果……”

    都说老板一句话，下属跑断腿，康熙大boss都发话了，慎刑司里那些黑无常还不什么招狠，上什么招？那惨叫声，隔着老远的距离都听得人头皮发麻。

    “万岁爷？”

    “嗯？有结果了？谁动的手？”经过一段时间冷静，现在康熙已经冷静下来了，不过该生气的，还是很生气。毕竟事情涉及后宫的娘娘还有未出生的小阿哥。

    “万岁爷恕罪，情况有点复杂……”从目前招供出来的信息看，除了内务府里的人应该还有其他人也一起动了手，只是不知道是一个人为保万一多次出手，还是多人参与？若是多人参与就更难查了，“线索查到一半就断了……慎刑司那边今天还不小心撞死了一个人。”

    按理这种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可它就是发生了。

    “所以，也就是说……”慎刑司、内务府都有问题？

    康熙气的又一拳砸在御案上，震的御案上的茶盏一个没稳住咕咚滚落下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飞溅出去的碎渣吓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躲在帷幔后面的小太子跟小七‘啊’的一声惊叫。

    “保成？小七？你们怎么在这？”

    小太子、小七不吱声，康熙又去看梁九功。

    梁九功连连摇头，他这进进出出出去了好几趟，也不知道这两个小祖宗啥时候溜进来的啊？这幸亏只是这两个小祖宗，万一要是刺客……梁九功想想都后背发凉。

    康熙想的更远，他的乾清宫两个小团子都能想进就进，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敌人进不了的？不行，回头这皇宫里里外外一定要好好梳理一遍。

    现在，“给朕把外面的侍卫拖出去一人打三十大板……”

    清朝康熙时期的殿前侍卫一般都是从宗室、大臣家选出来的，还必须是家世比较好，又拿得出手的才能选上，真把人给打死了，后续不好收拾，可康熙这会儿也确实生气，所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拖出去挨了三十个板子。

    小太子跟小七也难得的接受了有记忆以来来自他们皇阿玛的第一次严厉训斥，第二次打手板，还是一下子打五个手板。

    康熙亲自动的手，两个小团子的小手手都给抽肿了。

    蓉琳知道的时候，两小已经呜哇哇眼里含泪跑到她这儿来寻求安慰来了。

    “好好，不疼不疼，额娘吹吹就不疼了啊，呼呼……额娘吹吹，痛痛飞走哦。”蓉琳小心翼翼的给两小上药，又轻声抚慰，听两小团子哭诉他们皇阿玛是坏人。

    “皇阿玛坏，打保成……”

    “还打小七，呜呜……不要皇阿玛……”

    “是，皇阿玛不好，都没有听保成跟小七解释，是不是？”看两个团子哭的实在可怜，蓉琳想象之前一样把两个小团子搂到怀里哄。可惜她现在肚子太大了，别说她不敢抱，就是想抱，两个被叮嘱过很多次的小团子也不敢往她怀里挤，只一人抱着蓉琳一条胳膊，晃着她的手，掉金豆子。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两三刻钟，两小团子终于不哭了。蓉琳顺势把两小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给他们讲故事，很简单的一个历史小故事。

    小故事听完，记忆力超短待机的两小已经差不多忘了他们皇阿玛打他们手板，还打的痛痛的事。蓉琳再给他们讲‘不能随随便便不经别人允许进别人的房间’‘进别人房间前要敲门’‘尤其是乾清宫皇阿玛处理政事的地方，那个地方更不是能随便进去的。’

    “为什么不能随便进去啊？”小七不懂就问。

    小太子也不懂，同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蓉琳。

    蓉琳笑着摇摇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壳，“额娘也不清楚呢，小七跟保成弄明白了来告诉额娘好不好？”

    “皇阿玛，皇阿玛，肯定知道，保成去问……”

    “小七也去。”

    说完，两个小团子已经从蓉琳身边呲溜一下爬起来倒腾着小短腿冲了出去。

    小太子跟小七身边伺候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怕小太子跟七阿哥摔了，赶紧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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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菜蔬跟布料出问题后，曹佳嬷嬷、小张嬷嬷一直都很慎重。即便康熙扔了一批进慎刑司后面这种情况并没有再出现，两人依然没敢放松。每次外面送进来的东西，不管是吃的喝的，还是穿的用的，两人都会一起上手来来回回至少检查个四五遭，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会允许这些东西进蓉琳的口或者上蓉琳的身。

    康熙那边短短一个月就撤了内务府、慎刑司不少人的值，也正在暗暗筹划，准备明年组织一次小选然后给宫里彻底来个大换血。

    只可惜还不等康熙十六年的小选到来，蓉琳都敢没出门，就祸从天降，险些一尸四命。

    第52章

    ###康熙十六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正月还没出, 宫里年味还没过去，为了热闹，钮钴禄贵妃特意跟康熙请旨在御花园办了个小型灯会。摆上造办处的工匠艺人们精心赶做出来的漂亮花灯, 又在宫中众姐妹的祈愿下, 特意辟出东南角一块地方放烟火, 准备叫宫里的姐妹、阿哥、格格们也都乐一乐。

    可惜，这乐的人里明显不包括已经怀胎八个月肚子大的赶得上人家快生的三个，没人扶着自己捧着肚子站都站不稳的蓉琳。

    当然，她现在也没去凑热闹的心思。怀孕满七个月后, 蓉琳就浑身浮肿的厉害, 腿就跟大象腿一样，脚肿的特意做大了两三个码的鞋都穿不进去，平时在宫里都只能汲拉棉拖鞋。

    晚上睡眠质量差到爆, 尿频, 尿急，翻身困难, 不能躺着睡，只能侧着身子睡。之前不喜欢身边有人守夜，觉得没有一点隐私, 现在是必须得有至少两个人在边上守着, 不然她夜里起身上个厕所都困难。

    很多次，蓉琳都严重怀疑, 她怀的到底是不是双胞胎。可包括林太医在内几个太医诊下来都说只是双脉, 蓉琳只得当做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怀胎五六个月的时候吃的太多补得有点过, 以致个头太大了。然后苦逼的在小张嬷嬷的帮助下刻意控制饮食，尽量减少食物摄入，再尽可能的加大运动，以便到生的时候能顺利点。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本来蓉琳最近睡眠质量就差，外面还放了烟花、鞭炮，一会儿啪嗒啪嗒，一会儿咚咚咚，弄得蓉琳心烦意乱的，躺下大半个时辰，还是没睡着，没有别人的帮助她自己还翻不了身，只能这么苦熬着，一边身子都快僵了。

    “主子，实在睡不着，奴婢去给您熬点安神茶吧？”

    蓉琳放弃抵抗，招呼今晚负责守夜的春分跟小张嬷嬷过来把她扶起来靠在靠枕上，轻喘了口气，“算了，可能是白天睡多了，你们扶我起来吧，我去院子里看看烟火……”

    虽说放烟火的地方是在御花园，可这个时代，房屋都矮，倒是不怎么遮挡，蓉琳待在钟粹宫里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春分、小张嬷嬷想着蓉琳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便小心翼翼的伺候蓉琳起身穿着严严实实的，还披上厚厚的大氅才扶着蓉琳到院子里小站了一会儿。

    真的就是一小会儿，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蓉琳站着稍微有点累，正想回屋呢，去看花灯看烟火的五格格跟兆佳氏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形容还略有些狼狈。

    听说蓉琳还没睡，一向很懂事的五格格就过来给蓉琳请了个安。

    “这是怎么弄得？” 衣服看着皱巴巴的，跟被人拉扯过似的。

    “也没多大事，就是五格格凑过去看孔雀灯的时候不小心叫人推了一下……”

    五格格连连点头，然后兴致勃勃的凑到蓉琳身边，跟蓉琳说了不少刚刚看到的好看花灯。什么兔子灯，公鸡灯，荷花灯，最漂亮的就属那盏孔雀灯。五格格年纪小，没见过真的孔雀，但是有看过真孔雀的都说跟真的一样，精致极了。

    蓉琳正好心烦睡不着，也就倚靠在软塌上扶着肚子悠悠听着。可慢慢的，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肚子越来越疼，直到忍不住轻叫出声。

    “主子？您怎么了？主子？”蓉琳这一叫，吓了身边人一跳。

    “啊？我，我好像，要生了……啊，好疼……”

    蓉琳这个身体到目前为止已经生了三子一女，她自己穿过来也已经生了三个了，从没有感觉像现在这样这种疼过。蓉琳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又疼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五格格被蓉琳突然疼的蜷缩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袖子里掉出来一个碧色的荷包。

    “五格格，这荷包是谁给你的？”

    五格格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蓉琳自己有儿有女，又不防着兆佳氏亲近五格格，可以说五格格身上一多半衣服都是兆佳氏亲手做的，五格格今天出去，衣服也都是兆佳氏准备的，兆佳氏再清楚不过，她根本没给五格格戴过这个荷包。

    再联系如今蓉琳一看就是突然要生产的样子，兆佳氏整个心尖尖都在颤。抓着五格格的双肩几乎在吼。

    可是五格格才多大，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一时根本说不话来，更不用说记清楚这个荷包是哪来的了。

    反倒是旁边一直跟着五格格出去的奶嬷嬷反应过来，“会不会是刚刚看孔雀灯推搡的时候有人故意放到格格身上的？奴婢记得好像是有一只手伸到格格跟前过。”可是再要细问，当时那那么乱，光线还有些昏暗，那奶嬷嬷那里记得清是谁？只记得那伸过来的胳膊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桃红色的。

    “好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管这个？春分你先把荷包收好，巧儿你赶紧叫小安子、小张子他们去太医院叫太医，还有御花园那边也让人去通知一声……小张，你跟我把主子扶到产房去，兆佳小主您先看好五格格……”

    听到动静匆忙过来外裳都没来得及穿的曹佳嬷嬷快速反应，很快安排好各人工作。

    为了以防蓉琳吸入更多的药，进产房前，曹佳嬷嬷把蓉琳外面可能接触到荷包里药物的衣服全给扒了。然后跟小张嬷嬷商量好，一个管产房里面一个管产房外面，严格把控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务必不让这些阴谋诡计再近蓉琳的身。

    完了，曹佳嬷嬷还耐着性子，看着蓉琳的眼睛细心安抚蓉琳的情绪，“主子，您别怕，都有老奴在呢，您只管放心生小阿哥没事的，啊？太医不说了嘛，您肚子里的小阿哥好着呢，胎位也正的很，没事的。”

    “可，可是，没满月……孩子没满月”，蓉琳真怕孩子早产生下来养不活。

    “没满月没关系，您这是双胞胎，双胞胎本来就很少足月生的。”

    “真的？”蓉琳这一刻真的很脆弱，或者可以说极致的疼痛已经让她的大脑出现了钝化。

    “是，双胞胎都是早产的，您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相信老奴，一定没事的。”

    蓉琳流着泪点头，“承瑞，小四，小七，还有三格格他们，别让他们过来。”她怕几个孩子吓到。

    曹佳嬷嬷一叠声答应，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想当然的，其实也很难做到，以承瑞几个的孝顺，得知蓉琳早产怎么可能不过来？

    事实上在小张子跑到御花园送消息时，听到消息，承瑞几个第一时间就到钟粹宫了。只是怕蓉琳为他们担心，几个孩子都很听话的没吱声，只默默在外面守着。

    跟在康熙身后一起过来的后宫众人看着产房前排排站的几个孩子，皆露出又羡又妒的表情，想到蓉琳又在生孩子，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暗暗扎小人咒蓉琳干脆难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