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威武不能娶在线阅读 - 第442节

第442节

    他一面示意韩公公把折子拿过来,一面道:“不是说,睿儿让刑部把那老婆子押回京城吗?按说该启程了,怎么还送个急报。”

    傅太师也不知道,他看着圣上翻开了折子,而后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如黑墨一般。

    啪——

    折子被重重拍在了大案上。

    御书房里所有人都一哆嗦。

    圣上咬牙切齿:“刑部押送老郭婆,路上被截杀,老郭婆死了,刑部官员就活下来四个!”

    傅太师的呼吸一顿。

    第727章 无人可用

    一听这话,连韩公公都惊得额头冒汗,更别说御书房里其他的小内侍了。

    傅太师活了这把年纪,也算是见多识广,他强压下心中情绪,与圣上告罪一声,拿了文书细看。

    里头的内容,越看越让他皱眉头。

    一群黑衣人在南陵地界上半夜截杀,不止图老郭婆的命,更是一个活口都不想留下,若不是遇上两个会些功夫的旅人,侥幸救下来几人,只怕还要过些日子,朝廷才会知道,他们一行不明不白就全死在路上了。

    傅太师下意识地摸了摸胡子。

    圣上气归气,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至于冲着傅太师撒气,便道:“太师如何看待此事?被老郭婆买卖孩子,背后看起来还挺复杂的?”

    傅太师沉吟了许久,斟酌着与圣上道:“也许复杂,也许不复杂。

    一种可能,老郭婆就是个寻常人贩子,孩子卖在南陵,只是因为她对当地熟悉,她的身上没有什么线索能挖的,可她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消息一到京城,圣上必定会派人去调查,那么,动手之人定是与南陵官场结怨,想通过这法子让南陵倒霉;

    另一种,孩子的买家见不得光,对方未必是南陵人,也不在乎南陵官场如何,反正老郭婆死了,朝廷断了线索,查不到他身上就足够了,圣上处置南陵,人手全调到那处去了,也顾不上他了;

    再者,两者兼具,买家有来头,动手的人借题发挥……

    这事儿细细掰扯,还能扯出好几种可能来,眼下,只靠这一份文书,实在不好断言。

    事发突然,臣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周全。”

    “太师在顷刻之间能有这么多的想法,已经很不容易了,”圣上道,“太师说得很有道理,不管内情如何,第一步总归是查南陵,董之望之前太过了些,要不是南陵当地不配合,刑部也不用把人押回京城来,不至于叫人钻了空子。”

    傅太师垂手听着,并不多言。

    对董之望的不满,圣上只说了两句,话锋一转,道:“那依太师所见,这案子谁去查合适些?”

    问得如此直白,傅太师还真不能打马虎眼,只是这人选哪里那么好定:“南陵路远,骑术不精的大人坐马车去,一路颠簸,一个月不算多,两个月也可能,时间越久,截杀案子就越难查。

    可要说骑术精通,三司的几位老大人都吃不消,派个武官,又不懂查案。

    年轻的、资历浅的,在董之望手里讨不到好处。

    圣上,老臣还真是想不到人了……”

    顺德帝嗤的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傅太师几眼,叹道:“太师是真的没有想到人,还是想到的人不在京里啊?”

    话说到这份上了,傅太师也只能陪笑:“按说,宁小公爷若在京里,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可这不是前些日子就回北地去了嘛……”

    圣上端起茶盏嘬了,缓缓道:“朕也知道阿渊去最合适,能文能武,也有经验,有谋划,他是朕的外甥,南陵那些臣子能不给三司面子,能不给朕外甥面子?

    跟前回在两湖似的,阿渊的身份压得住,再给他几个人手,事情就能办妥了。

    可阿渊不在京里,他分身乏术,朕眼下是真的觉得无人可用。

    太师刚不是还问朕为何要弄个文英殿吗?就是为了这个在考量。

    朕不能只有一个阿渊,得力的外甥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是有好几个吗?

    能用不能用,先教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其中一个能继承朕的这把龙椅,其他的也要像阿渊一样,给朕分忧。

    除了睿儿,其他几个学得还少,太师帮朕好好教几年,将来再有这种事儿,朕还愁阿渊一个人忙不转吗?”

    傅太师敛眉。

    圣上的话听着是有道理,朝廷大小事情,能分派开了,才不会捉襟见肘。

    皇子的身份是最好用的,别说董之望,南陵郡王都要老老实实开了府门问安,哪里还能闭门谢客万事不管?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百花争鸣的结果,必然是相争比高下。

    历史上这种事情多了,闹到最后,不就是臣子们纷纷站位赌一把吗?

    赌赢了,从龙之功,赌输了,解甲归田是万幸,倒霉的全家性命都赔里头。

    这个当口,这些话当然是说不得的。

    眼下要解决的,还是南陵的问题。

    傅太师道:“小公爷去北地了,一南一北,这会儿派人去追,也不是个事儿,南陵那儿……既然圣上想锻炼几位殿下,不如让殿下们去处理?也是个经验。”

    作为皇子,文武皆要练习,骑术虽比不过马上打仗的蒋慕渊,但围场狩猎都不在话下,比坐马车一路颠簸的文臣们强太多了。

    圣上道:“他们能查个什么出来?”

    傅太师道:“总要有个过程,从三司里调几个,能骑马的先行,不精通的就慢些,殿下们跟着学学,也了解一下地方衙门是怎么做事的。”

    圣上缓缓点了点头:“太师说得也有理,祈儿他们刚刚开始接触政务,还很生疏,睿儿去办,朕能放心些。”

    傅太师清楚孙睿是最好的人选,便附和着道:“三殿下一直很关心南陵的状况,对来龙去脉掌握得也清楚,圣上这些年教了他许多,应当也能独当一面。”

    如果能借此机会,证明孙睿的能力,他也好继续建议圣上立太子。

    圣上按了按眉心,交代韩公公,道:“去把睿儿叫来。”

    韩公公应声,正要去,又被圣上叫住了。

    “把禛儿也一块叫来。”圣上补充道。

    傅太师快速地看了圣上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圣上道:“太师说得在理,都要放出去见见世面才会有长进,禛儿年纪小、心性不定,朕看他就是在京里窝着,不知道天高地厚,正好也跟着睿儿一道去,上头几个哥哥,他连祈儿的话都当耳边风,也就睿儿能治治他,正好,趁这个机会,让睿儿磨一磨他的性格。”

    第728章 指点

    文英殿里,也在讨论老郭婆被杀的事情。

    文书先送到他们这儿,刑部吕侍郎打开一看,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傅太师不在,他自然立刻就交给了几位殿下过目。

    孙祈捧着一读,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众人也不拖沓,当即就送往御书房给圣上。

    文书是送上去了,可这会儿谁也没有心思看别的折子,都在说南陵。

    在座的都是六部老臣,最初的惊讶过后,也不难推断出和傅太师设想的差不多的可能性,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可续解决的法子。

    吕侍郎端坐在一旁,端着茶盏一口一口地喝,他心不在焉,连茶盏空了都不知道,还在仰头往口里灌。

    别人商讨的是南陵的局面,吕侍郎不同,他是后怕。

    原本,这般引人注目的案子,不该是卞大人一个员外郎领衔,尚书大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他们左右侍郎总归是要去一个的。

    可那段时间,他老娘病得厉害,能不能撑得住都两说,尚书体谅,几位殿下也仁厚,允了他回家看顾老母,而右侍郎则天天都在文英殿顶着,因而最后刑部告官一个都没出远门,全在京里。

    这若是去了,眼下还有没有命,问天去吧。

    吕侍郎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他老母当时病得突然,一夜之间就倒下了,直到前些日子才好起来,现在想来,这是替他挡了灾,保了他的命。

    人生造化,当真说不准。

    他改明儿休沐时,还是去西山上求个签,多添些香火才好。

    孙祈等人凑在一块说话。

    孙宣道“我猜不是董之望动手的。”

    “这还用猜?”孙祈嗤的笑了,“董之望能让刑部的人在他的地界上出事?事情成了这般,眼下最头痛的反倒是他董之望。”

    孙宣也不介意孙祈驳他,道“那依大哥之见,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祈张口要答,余光瞥见不声不响的孙睿,心念一动,把话题抛了过去“三弟怎么看?”

    闻声,孙睿缓缓抬起眼皮子“我和大哥想的一样,董之望这几天必定睡不好觉,头痛着呢。”

    说了,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孙祈想再问两句,就见御书房来了小内侍,说圣上传孙睿和孙禛过去。

    父皇召见,孙祈自然不好拦着,没有继续问了。

    孙睿与兄弟们、众位大臣拱手行礼,而后随着小内侍出了文英殿。

    没走出几句,孙禛也跟上来了,他凑到孙睿身边,道“皇兄,父皇召见我们是为了什么事儿?问我们对南陵的看法?这有什么能说的,调人去南边查呗。”

    孙睿不回答,不疾不徐往前走。

    孙禛又说了一堆,见孙睿不理会,只能没趣地摸了摸鼻尖,也不吭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圣上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示意两个儿子坐下,才道“刑部从南边送上来的文书都看过了吧?”

    两人颔首。

    圣上问“你们以为要如何处置,谁去处置?”

    在顺德帝跟前,孙禛就不好随口说什么“调人”,就算不能指名道姓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这会儿没有想好,自然闭嘴。

    这也不是错,依着长幼,原就该孙睿先开口。

    孙睿抿了抿唇,道“刑部此番艰难,皆是因为南陵那儿自有一套规章,不喜欢刑部插手。

    董之望毕竟是总督,普通官员与他说话,势必矮一头,这也难免,所以先前儿臣才让刑部把老郭婆押回来,只是没想到,半途出了这样的状况。

    既然要去查,还是要找压得住董之望的,否则这案子查了也白查。”

    孙睿的说法与傅太师先前与圣上提的一样,圣上微微颔首,看向孙禛。

    孙禛想了想孙睿的话,道“皇兄先前说过,董之望如今正头痛着,南陵此时还敢跟京里过去的官员拿乔?怕是供着都来不及。”

    孙睿瞥了孙禛一眼,不置可否。

    孙禛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