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史荣看着心头也不舒服，这事上的确是史家的不对，于是史荣故意大声喊管家，叫他将主母叫来，又在俞氏面前说道：“都是我那贱内不懂分寸，非要留着女儿在身边，本以为还要半个月才能生下孩子的，哪知早了半个月女儿便发动了，那会儿再送回秦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先让女儿将孩子生了下来。” 很快史家主母花氏从后院过来，看到亲家母，二话不说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都是我不懂分寸，都是我的错，亲家母担待，我不该将女儿留多了两日，这会儿孩子已经出生，是我做的不对，亲家母千万别生孩子们的气，眼下瞧着已经生下了，再过半个月便能出了月子，亲家母就允了我女儿在婆家再多住几日，到时我史家必将女儿女婿还有孩子一并送回来。” 俞氏一听这话，却是看向花氏，“你们还要留我儿在镇上？” 仅俞氏这一句话，花氏不好接话，只好陪着笑。 俞氏却是看向身前跪着的秦乐，问道：“你还要留在镇上？” 秦乐听着母亲语气便不对，本来他一直隐瞒着，心里就发虚，从小到大便不曾正面忤逆过母亲，这会儿更是不敢再找借口了。 俞氏这么问，秦乐想也不想的答道：“娘，我且跟你回去。” 花氏一听，脸色就变了，史荣也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女儿还在月子，亲家母就这么不留情，非要将女婿带走？ 俞氏却是面无表情的再次问道：“老三，可是你真心这么想的？” 秦乐心中苦，只好说是自己真心想要回去的。 俞氏看向花氏，“是我儿子不懂事，都是成家的大丈夫了，还赖在媳妇的娘家好吃懒作，也是我秦家教的不好，既然儿媳妇已经生下了孩子，还不曾出月子，也多有不便，那么我也不强求了，且先回去了，待儿媳妇坐完了月子，亲家将母子两人送回我秦家便是。” 俞氏起身便要走，进来史府都不曾吃过饭，俞氏没有发怒，说话也有礼貌，可是言词之间却是令史家夫妻不舒服。 再说女婿被带走了，留着女儿和外孙在家中又是什么事儿，而且听俞氏这意思，到时出了月子，秦家怕是不会派人来接的，想来还得儿媳妇自己抱着孩子回去，这样一来，他们史家岂不是在镇里头落下了笑柄，感觉女儿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花氏看向女婿，这会儿她说再多，只会引起亲家母的反感，反而只有女婿开口了。 然而秦乐哪敢开口，心虚的厉害，今个儿赚下银子的喜悦都没有了，他知道母亲已经生了大气。 俞氏要走，花氏上前相留，“亲家母不吃了饭再走么，要不看看孩子，亲家母就不想知道生的是儿是女？” 俞氏看向花氏，说道：“既然已经生下了孩子，是儿是女都没关系，那都是我秦家的子孙，到时抱回来便是，我会认下的。” 第274章 教训儿子 这话说的，花氏听出一把心火，她面上原本有讨好的笑意，这会儿收得不及时，要笑不笑的，倒是让俞氏看着很不舒服。 “亲家，我们这就走了，都入秋了，田地里正忙着，半点不能耽搁的。” 俞氏要走，其他人更是不敢留，于是秦家人转眼都走了，留着史家夫妻站在堂前发呆。 史荣气极败坏的从椅中起身，脸色不好看向妻子，“我怎么跟你说来着，叫你别将女儿留在娘家生孩子，你却是不听，要是别的人家就算了，那可是秦家，秦家这位掌家主母可厉害着了，她向来在秦家说话说一不二，家中几子你也看到了，秦家主母一发怒，谁敢说半个字。” 花氏听了丈夫的指责，她心里头也不好受，看着史荣便道：“当初是你一味要将女儿嫁入秦家，女儿在秦家受了那么多的苦，秦家婆母又是如此一个厉害的人物，女儿若是在秦家生下孩子，万一有个什么，咱们管都管不到，女人生孩子便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不心疼女儿我可心疼，那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我不是不心疼女儿，可是咱们巴东郡就是这么一个习俗，出嫁的女儿哪有在娘家生孩子的，外头的人不知道，还以为秦家人苛刻了儿媳妇，儿媳妇才跑回娘家坐月子，秦家婆母要生气，咱们是不占半点理数的。” “如今倒好，这秦家婆母将女婿给带走了，等咱们女儿坐完月子，当真一个人抱着孩子再回婆家去？那女儿的颜面何存，到时女儿怕是想死的心情也有了，而且你也看到了，这秦家婆母不在乎生儿还是生女，她底下这么多的儿子，指不定还喜欢女儿呢，哪像你，说女儿生了儿子，一定受秦家重视。” 花氏当初的确是这么想的，当年她生下儿子，史家的长辈个个对她疼爱有加，只是她没有想到秦家婆母却如此不在乎，这样反而使花氏不知如何办才好了。 “那孩子他爹，你说怎么办？这会儿人还没有走远，要不把喊回来，便顺势将女儿也一并送回秦家去？” 花氏的提议倒是打动了史荣，他立即叫管事的备马，他要去将亲家追回来。 于是秦家的马车才出了镇门，往桃花村的方向去时，被史荣骑着马赶来拦下了。 史荣这一次再见到俞氏却是恭敬的多了，说了好一番客套的话，中心意思便是秦家可以一并将女儿和外孙一同带回秦家院去，并说是他们史家做的不对，不懂规矩。 俞氏倒也同意了，马车边的秦乐一听，松了口气，刚才这么一走，一直提着个心，担忧着自家媳妇和孩子，他刚做了父亲，还不曾从那喜悦中缓过来。 于是秦家的马车调转头，又回到史府门前。 史府前的街头两边有邻居们，可都是看着的，都听说那秦家的儿媳妇跑回娘家养着，半年多了也不曾派人来接，以为两家闹了矛盾，早已经议论纷纷，今个儿他们看到史家女并没有抱着孩子离开，还以为秦家将那史家女给休了呢。 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生孩子的，要是放在别的人家里，那可是晦气的，娘家兄弟也会不准，也只有史家不清不楚的乱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厚实的衣裳头上包着布巾的史家女从屋里出来，到了秦家的马车边，史秋英抱着孩子朝马车内柔声喊了一声，“娘，儿媳妇知道错了。” 俞氏到这会儿才挑开帘子，脸色缓和了些，才准史秋英进入马车，跟着一同回去。 史荣夫妻看着秦家的马车将女儿和外孙接走，方松了口气。 秦家马车回到桃花村，村里人看到了多月不见的秦家三房，却见那三儿媳妇怀里抱着孩子回来的，便有人笑了起来，“都说那俞氏厉害，果然厉害，逼得儿媳妇都不敢在秦家生孩子，跑娘家生去了，谁要嫁给秦家，恐怕这富贵还没有享到，就被这个婆母给搓磨了，看看他们家的老二媳妇，干的活比咱们的还要多。” 这样的话不绝于耳，俞氏听到了也不出声，但是秦家的男儿听了却是心情不好，尤其是秦乐，朝那边几位村民看去一眼，算是看明白了，说这些酸气话正是他们家当初拒绝请的人，做他们秦家的长工自然得勤快老实的人。 秦家人进入院子便将院门给关了，倒是听不到外头的流言蜚语了。 史氏毕竟还在月子里，今个儿不仅在外头吹了风，还连着孩子也吹了风，她担心着孩子，入了门便向俞氏请求去西屋里躺着去，俞氏倒是点了头，让她好生在西屋里休养。 俞氏一入堂房前，几个儿子儿媳妇都进来，倒是自觉的等她来训斥。 俞氏一脸怒容的看向老三秦乐，“跪下。” 秦乐连忙在爹娘面前跪下，秦有富看着这个壮实了不少的儿子，心情有些复杂。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俞氏相当的严肃，这一下可不是在史家时的模样了，如今在自个屋里，关起门来训斥儿子，俞氏的怒火便不曾掩饰的。 “你别以为我真的信了你岳父的话，只是在铺里头守了几日，你明知道我最是讨厌商户，你四弟在县学里读书，你如今却偷偷跑去行商，你这是要毁了我秦家的门风么？” 秦乐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好低头认错，“娘，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做生意了，我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会告诉母亲，绝不会私自做主张。” 然而俞氏的气并没有消，却是看向秦安，说道：“犯下这样的错来，如今整个村的村民都在背后戳我脊梁，说我苛待了儿媳妇，我秦家的名声都坏没了，这么大的事，你做为大哥的还包庇弟弟，你不知道立家立门风，便是这一点，他犯下的错便有你的一半纵容。” “老二，你去拿把花条子来，今日我不教训他们两人，岂能长记性。” 第275章 史氏得意 都说黄荆条子出好人，在场的几个小辈从小没有不被打过的，便是吕氏小时候也被爹娘揍过。 老二秦平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去厨房拿花条子去了。 俞氏亲自动的手，将两儿子打了。 然而打了后，俞氏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心中郁郁，“打在儿身痛在母心，你们这样气我，以后可记得这个教训？” 秦安和秦乐连忙说记住了，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三儿子都做了爹，结果还被母亲教训，好在这里在自个家中。 俞氏甩了花条子，坐在长凳上，吐了两口浊气，说道：“今日这事儿，不要传出去，外头但凡问起老三媳妇的事，你们一个一个的都给我闭上嘴。” 一家人都应下了，接着俞氏催着他们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别忤她面前碍眼。 堂房前只坐下秦有富夫妻两人了，秦有富终于问出了口，没想到孩子他娘去了一趟镇上，便将人接了回来，出乎秦有富的预料，何况儿媳妇还在坐着月子。 俞氏便简略的说了下自己是怎么逼着史家交人的，秦有富听了感觉到不可思议，要是史家不交出人来，岂不是接不回他们秦家的孙子了？ “你当时就真没想着孙子呢？” 秦有富忍不住问。 俞氏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开口，“我若是不想着抱孙子，也不会容忍三儿媳妇回娘家呆这么久，再说我今个儿若是好说话了，其他两儿媳妇哪日也学了三儿媳妇的样，岂不是来气我。” “三儿媳妇这一胎可是咱们秦家的头孙，好在平平安安的，我便忍着史家了，不然依着我的性子早已经发火了。” 倒是这么一个事儿。 俞氏接着开口，“家里的猪杀一头吧，给三儿媳妇补补身子，多吃点才有奶水喂给孙子吃，那可是咱们秦家的头孙。” 秦有富也正有此意，史家将儿媳妇留着了，不就认为史家在镇上有钱，能照顾周全，回到他们秦家自然也是不差的。 于是当日秦家杀了一头猪，原本心头不好受的史秋英见状，心头好受了，再看丈夫被打成这模样，也不好再与丈夫说什么，却是心疼起丈夫来。 转眼过去半个月，史氏的月子坐完，她穿着宽松的褙子抱着奶娃娃来到廊下坐着，这会儿艳阳高照，天气极好，清风吹着，不冷不热的。 俞氏在廊下做针线活，看到孙子出了门，她放下手中的针线，便叫身边的大儿媳妇将小孙子抱过来逗逗。 毛氏呆了呆，她还不曾抱过孩子，她起了身要朝那史氏走去，史氏看到俞氏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起了身，她直接抱着孩子过去了。 这半个月在秦家院里住着，史氏心中郁郁，要是在娘家，那都有乳母和丫鬟帮忙，基本不用史氏亲自带孩子，然而到了秦家院后，便事事都是她做了，婆家虽然没有在伙食上苛刻她的，可是她却心里不舒服。 娘家多舒服啊，婆母非要逼着她带着孩子在月子里回来，将来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就如她母亲所说，还不得女人自个儿受着。 史氏怪虽怪，到了秦家院后却是不敢出声，毕竟已经将丈夫带去镇上过了半年多的好日子。 她抱着孩子过来，毛氏想要接手，史氏却道：“大嫂不曾抱过奶娃娃，许是不会抱，还是我来吧。” 史氏来到俞氏身边，将孩子交到婆母手中，史氏顺势将俞氏身边的毛氏给挤开了，毛氏呆呆地站在那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俞氏看着怀中的孙子，心情大好，先前还对这个三儿媳妇不满的心情好了不少，接了史氏的话，“抱奶娃娃自是要注意的，老大媳妇，待你将来生了孩子，便让你三弟妹帮帮你。” 毛氏听了，眼神朝史氏看去，就看到史氏围着俞氏，两人一同看着孩子，原本不睦的婆媳转瞬间和好如初，反而毛氏成了局外人了。 毛氏默不作声的回了大房屋里，一回到家里便将手中针线往桌上一扔，然后伏在桌前小声的哭了起来。 而外头的婆媳两人却是逗着孩子，转眼有了话题，史氏便坐在了俞氏的身边，见婆母心情大好，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娘，等孩子再点儿了，我能带着孩子回娘家让孩子的外公外婆看看么？” 俞氏原本笑嘻嘻的一张脸，在听到这话后，脸色就不好看了，孩子在娘家生下的，这才回来没几日，儿媳妇就想着回娘家，这么不愿嫁出来，又何必嫁他们秦家来。 俞氏看向史氏，“你是想回娘家吗？” 史氏看到俞氏那认真的神情，她心中咯噔一声，不敢说话了。 “你若是想回娘家我不拦你，只是秦家的孙子你不能带走，至于老三，自然也得呆在秦家。” 史氏原本还讨好的脸，这一下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心头却是委屈极了，她的确是想回娘家，娘家多好啊，可以在镇上开着铺子，做生意有了银子，还能请下人服侍，能过上好日子，为何要苦了自己？ 史氏想说什么，可是她又想起月子里离开自家母亲时，母亲对她叮嘱的话，叫她好生在秦家呆着，暂时不要去惹恼婆母，等过段时间后，看在她为秦家生了个大孙子的份上，指不定就容她回娘家了呢。 史氏思及此，压下心中的苦涩，摇头，“娘，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要回娘家的意思。” 俞氏的脸色好看多了，接着逗怀中的孙子。 傍晚俞氏叫老大媳妇将自己做的孩子衣裳给三房送来。 那会儿史氏正在小床边哄着孩子入睡，毛氏看到这模样，也在小床边蹲身下来，朝那床上的孩子看去，奶娃娃，白白净净的，长了一双好看的眉眼，睁开眼睛，眼瞳黑得似墨汁，圆溜溜的好看极了。 “大嫂，喜欢吗？” 史氏故意问。 毛氏点头，“自是喜欢孩子的。” “那大嫂何不自己生一个。” 史氏故意戳她的痛处，史氏算是明白了，如今想要与婆母亲近，可不只是大嫂可以的，只要她不要提娘家的事，借着她为秦家生了个大孙子的面子，她跟在婆母身边也是能成为心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