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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见顾仪沐浴过后,就独自坐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梳发。 她脸上不见笑容。 这是不快? 他的话说重了? 可他都和她细细讲道理了,她还是不快? 萧衍起身,走到镜前,立在顾仪身后,捏住了她手中的银制梳篦。 顾仪愣住,“陛下?” 只见萧衍接过梳篦,竟然给她梳发。 这是做什么? 是闺中乐趣? 顾仪不好意思道:“臣妾自己梳罢。” 萧衍见她丝缎似的黑发垂下,“是朕梳得不好?” 顾仪对镜笑笑,拿回梳篦,“区区小事,怎么烦劳陛下,臣妾刚才已经梳了许久,早梳好了。” 萧衍看她把梳篦放回桩匣,“陛下,早些安寝罢。” 萧衍眉心微蹙,沉默地入榻。 顾仪见萧衍躺下,就伸手放下了层层竹青床帐。 周遭暗了下来,殿中火烛业已熄灭,唯有惨淡月色照入床帏。 两人躺在一张榻上,同盖一床丝被,肩并着肩,近在咫尺,却一时无话。 气氛甚是尴尬。 顾仪轻轻地翻了个身,面朝里,对着墙壁。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六月十五再重来! 又不是没重刷过! 六月十五,又是一条好汉! 萧衍见她靠着墙角,背影冷清,不禁凝眉。 今日气性这么大?往日里凑趣的话通通不说了? 就因为方才训诫了她? 真如此恃宠而骄? 萧衍扭头看她乌漆漆的后脑勺。 月色微凉,投照进床帏,落在她的肩上,白晃晃一片。 他凝神细看,只见她的双肩单薄,瑟瑟发颤。 萧衍心中一落。 就这般难受么? 他等了许久,仍见顾仪没有转过身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你若真想将那宫婢收为已用……在后宫之中用作棋子与宫氏针锋相对……” 顾仪闻言大惊,刚想转身大喝一句“臣妾绝无此念!”,耳边就听萧衍继续道:“朕明日就封那赵婉为赵才人,赐住河洛殿西偏殿……往后她便仰你鼻息,为你所用。” 顾仪愣在原地。 赵才人? 不是婉美人? 赐住河洛殿偏殿? 这和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啊! 还有,你刚明明不是说决不让我压过宫氏! 顾仪缓缓翻过身,对着萧衍,茫然道:“陛下,说真的?” 萧衍看她眉心微微皱起,一副犹不敢信的可怜模样,冷然道:“朕自然是说真的。” 顾仪嘴唇动了动,半天憋不出谢恩的话来。 萧衍合上眼睛,硬声道:“安寝吧。” 隔天一早,高贵公公到落霞殿宣旨,赵婉受封赵才人。 赵婉扑通跪地,以额贴地,领旨谢恩,“臣妾谢陛下隆恩!” 高贵公公笑眯眯道:“赵才人,起来罢。往后啊,回宫了,才人就跟着顾贵人,住河洛殿。明日启程回京,才人今日就拾掇拾掇,往寻雪殿去罢。” 赵婉起身,再蹲福道:“谢高公公。” 高贵走后,赵婉先去落霞殿寝殿见宫婕妤。 宫婕妤见到来人,笑了一声,“顾贵人,好手段,才将你借去半日,阿婉便摇身一变成了才人。” 赵婉蹲福,“阿婉能有今日,仰仗婕妤大恩,阿婉必不会忘。” 宫婕妤细观她面目,皇帝能封她才人,想必也有几分缘故在里头。 可顾贵人,真将她这样的样貌放入河洛殿中,聪明反被聪明误,往后有她哭得时候。 “大恩不敢言,惟愿赵才人以后,顺风顺水。若是有朝一日飞上高高的枝头,记着你我主仆一场,有些旧情分在就好了……既让你去寻雪殿,此际就去罢……” 赵婉不敢多言,只蹲身一福,“妾身告退。” 赵婉沿着回廊,往落霞殿后缓步走去,依旧恍然如梦。 皇帝封她为赵才人…… 是为何?昨夜她遇见阿衍的时候,他语意冰寒,眼中殊无情意,为何要封她为才人? 是顾贵人求来得? 又是为何? 赵婉心绪烦乱,恩宠突如其来,可她已期盼已久,心中自然欣喜,可欣喜中也裹挟着惊疑不安。 她的行囊包袱还留在杂役房中,她刚走到房门前,就看见门前廊下,立着一个红漆食盒。 她四下张望,看见齐闯的背影将将走远。 赵婉快步去追,“齐都统。” 齐闯回身,见到来人,抱拳道:“拜见才人。” 赵婉低声,说:“齐都统,不必多礼。” 齐闯:“才人有何吩咐?” 赵婉乍见齐闯背影,脚步下意识地追他而来,思量片刻,才道:“齐都统可喜欢那桂花饼?” 齐闯蹙眉,“才人失言了。” 赵婉脸上一热,宫妃不该如此言行。 她嘴角一牵,“齐都统予阿婉有恩,是阿婉失言了。” 齐闯又是一拜,“属下告退。” 赵婉见他阔步而走。 齐家人,都是这般谨慎么…… * 寻雪殿中,桃夹听说赵婉要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贵人!为何要让那狐媚子来!明日就要归京,让她在杂役房住一夜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