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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惊了一瞬。 “柔嫔所言甚是。” 话音落下,素雪端着紫檀托盘进殿,拜道:“柔嫔娘娘安,奴婢奉了茶来。” 顾仪笑了笑,却对赵婉说:“既然已经瞧过娘娘了,妾身就不久呆了,以免扰了娘娘歇息,这就告退了。” 赵婉轻轻颔首。 顾仪直到行到蒹葭殿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太古怪了。 顾仪心绪不宁地埋头走出了蒹葭殿的宫门。 “娘娘,陛下来了。”多络出声提醒道。 她扭头一望,狭长的宫道上,走过来一长串人。 为首之人,着明黄衣袍,正是萧衍。 顾仪停住脚步,见来人走近,拜道:“臣妾参见陛下。” 萧衍在蒹葭殿外遇见顾仪,心中不觉闪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心虚,“起来罢。” 顾仪抬眼,与他对视,两人四目相对,望着彼此,却没有人先说话。 “你……” “臣妾……” 萧衍顿住不言,顾仪等了片刻,才笑言道:“臣妾方才去瞧了赵妃娘娘,见她病容憔悴,真是病得厉害了……” “胡院判昨夜来瞧过。”他踟蹰了一息,“此际朕也去瞧瞧。” 顾仪点点头,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于是斟酌开口道:“赵妃娘娘久不痊愈,臣妾觉得颇有些古怪,南巡之时,医政便说伤得不重,如今也不见好,臣妾瞧着都有些害怕。” 快,你快去查一查,是不是有人作怪,要害女主! 萧衍见她说得句句诚恳,心中莫名涌上一丝不快,“知道了。”他转身便进了蒹葭殿。 顾仪暗暗叹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上细究萧衍的小情绪了。 女主要是现在狗带了,她可能就真的也要随之狗带了。 不过,萧衍既然来了,兴许事情是不是就会有所转圜。 蒹葭殿内,萧衍甫一进殿,便令宫人将所有器物收拢待查,殿内除开赵婉,一共四十九人皆被唤于正殿门前。宫正司的宫人将蒹葭殿内的每一处宅院细细翻查。 赵婉躺在寝殿之中,听见响动,本欲起身,抬眼却见高贵公公行到殿外,扬声劝道:“娘娘莫急,陛下让娘娘稍安,歇息便是,不必出来。” 她内心稍定,咬了咬唇,终也未再动作。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殿外日影业已西斜,殿中的火烛皆被收归,并未点灯,大敞的殿门投照进白日里最后几缕余晖。 宫正司的青衣女官快步入殿,上前拜道:“禀陛下,臣妇在一等婢女素雪的屋中发现了一张沾有香灰的丝帕,虽浸于盆中,可帕上尚留有青黑痕迹,臣妇交予医政验过,似乎……似乎是竹溪香。” 萧衍手肘撑于桌上,托腮,轻笑一声,“竹溪香?朕好久没有听见此名了,颇有些怀念。来人,将她带上来,朕亲自问问。” 素雪料到皇帝今日会来,可没料到他会来得这样快。 她被两个宫人一左一右挟住,跪到了殿前。 眼前的皇帝置身于半明半暗的室内,仿佛正在低下眼看她。 素雪背心发颤,伏在地上,“奴婢冤枉!陛下明鉴!” “你从何处得来此香?”他的语调听上去平缓无波。 素雪重重地叩首道:“奴婢冤枉!陛下明鉴!” “朕今日等得久了,耐心全无,你若不说,也罢。” 两个宫人上前便要将她拖出殿门,素雪猛烈地挣扎了数下,双腿一蹬,竟挣脱了二人束缚,人往前一扑,大喊道:“是柔嫔,是柔嫔娘娘!” “一派胡言。”萧衍放下手臂,起身道。 第95章 勿要后悔 素雪见皇帝行到她身前, 外袍上的五爪金龙面孔狰狞,她斗胆抬眼,方见皇帝的面目也自暗影中逐渐分明。漆黑的长眉下, 双眸只冷冰冰地俯视她,眼中犹含嘲弄。 素雪接连又磕数个响头,“陛下明鉴, 陛下明鉴!是柔嫔身边的桃夹将竹溪香交予奴婢的!” “桃夹?桃夹既已离宫,你以为无从查证?抑或是,你欲说桃夹离宫, 便是柔嫔怕此事败露才遣她离宫?” 素雪被说中,头皮顿时发麻,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 她拜伏在地,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萧衍不由得笑出了声,“竹溪香乃是宫中禁/药, 闻之,久病难愈, 后宫之中,能有此香者寥寥。” 素雪埋头不语,耳畔只听:“朕再问你一次, 是何人予你此香?端妃,敬妃,柳嫔, 王婕妤,宫婕妤……” 素雪压抑住发抖的身躯,只咬紧了牙关。 “此人许你的是什么?一族的荣华富贵,不杀之恩?你今日不言, 亦无妨,朕自会审问你的亲族好友,今日不知,焉知明日?你如今为了此人守口如瓶,岂知最后便是你阖族替罪。” 此时此刻,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终于落尽,蒹葭殿里昏暗一片。素雪抬头再看不清皇帝的面目,她伏在地上,闭眼道:“确是柔嫔娘娘身边的桃夹给了奴婢此香。” 唯闻一声叹息,“将此人带下去,送宫正司查办。” 待到人散去后,高贵公公端来了一盏烛台,借着光细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见他面上却不似有怒。 耳边听他语意平淡道:“随朕去瞧瞧赵妃。” 高贵公公称是,执烛落在半步之后,进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