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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萧衍素来心眼多,没料到居然这般多。 未卜先知,说得不错。 她哑然地望着他,原以为的温情重逢,陡然成了坦白从宽的夜半逼问。 眼前的顾仪沉默不言,一双杏眼错愕地凝望着他。萧衍伸手覆于在她心房处,掌下的心跳却是飞快。 他笑过一声,凑到近处,轻啄过她的朱唇。 不能逼她太急,须得徐徐图之。 他缓了语调,“如今不愿说亦无妨,朕等你愿说的一日。” 顾仪情不自禁地抚上嘴唇,人也呆了呆。 萧狗子不对劲。 先前说不回宫就不回宫,还一点也不生气。 南苑骑射一事在他看来更是漏洞百出,却也没有苦苦相逼。 顾仪听他一笑,愈发忐忑起来。她思索片刻,避重就轻道:“臣妾的剂母珠藏于珠钗之中,淑……齐殊将剂母珠作了红宝乌木簪的簪头,桃夹调换了我的发簪,臣妾将计就计地将木簪留了下来。” 萧衍手中不由一紧,捏得顾仪痛了痛。 “你为何不告予朕?剂母珠乃是剧毒,稍有不慎,或有性命之危。” 听他语调微沉,她只好撒谎道:“臣妾先前也不知道珠子是这般剧毒,后来桃夹临走前才告予臣妾的,臣妾便想,留作防身也好。” 防身也好。 顾仪用剂母珠脱身之后,非但没有回头去寻鹰香珠,也没有南下回大幕,反倒不愿回宫,眼下更是催促他先行。 难道顾仪真是算好了时日,对他避之不及? 萧衍心中沉沉一落,捉摸不透的不安渐起,他不由得回想起了顾仪的数次早夭。 他伸手揽住顾仪,紧紧地拥她入怀,胸腔贴着胸腔,心跳印着心跳,沉甸甸的触感令他稍安。 顾仪抬手圈住了萧衍的腰腹,只隔薄薄一层中衣,她才真实地摸到,萧衍确实瘦了许多。 “陛下瘦了。” 这么快就能到达裹城,大概是自王都城破之后,萧衍就马不停蹄地南下了。 萧衍摸了摸她的脸颊,喟叹道:“你也瘦了。” 顾仪鼻子一酸,觉得今夜自己的眼泪真不值钱。 她就着萧衍胸前的衣襟蹭了又蹭,才抹干了眼角热泪,不过数息之后,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交叠的腿处,滚烫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变化。 她愣愣地抬头,望向萧衍。 萧衍罕见地耳稍发红。 数月不见,暖香在怀,实属常事。 情随意动,不免动手动脚起来,他低头含住了顾仪的耳珠,手中两三下就解开了顾仪胸前的系带。 月色高悬,拨开稀淡云霞,照得庭院清亮。 原本立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吩咐的高贵公公,此刻听见动静,识趣地孤身回了周亭鹤替他准备的客房。他赶了数月的路程,才在王都和皇帝汇合,熟料,刚刚汇合就又披星戴月地往裹城来。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伤筋动骨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 * 一日晨又来。 顾仪一觉醒来,嗓子有些疼。 一侧的萧衍早就醒了,只是侧卧着看她,见她睁眼,还甚为贴心地给她递了几上的茶盏。 顾仪喝过茶,向下一看,自己的小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回去了。 萧衍笑了一声,“朕怕卿卿着凉,先前就替卿卿穿上了。” 顾仪:“多谢……” 门外脚步声响动起来,“陛下,起了?”高贵公公出声问道。 萧衍应了一声,只见几个仆从提了热水进来,其中一个还是这些天伺候过顾仪的那个小丫鬟,不过此时她的面目涨得通红,只顾看地上青砖,根本不敢抬眼看她,放下水盆就飞也似地跑出了门。 昨晚闹得动静好像是有些大,并且此宅院自不比宫中,住得远,隔音好。 顾仪顿时不想出门了。萧衍的心情却显而易见地更好了,慢条斯理地梳洗过后,就拉着她去花厅用早膳。 早膳过后,宅院的主人周亭鹤来请安了。 他的脸色今日看来犹为不好,眼底青黑更是明显,一望便知是昨夜睡得不好的缘故。 顾仪埋低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侧目瞥了一眼萧衍,见他一脸神清气爽,一派谈笑自若:“周卿此番立了大功,待朕回宫后,定有封赏。” 周亭鹤垂下眼帘,躬身拜道:“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萧衍笑意朗朗,“周卿言重了。” 周亭鹤谢过恩后,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厅门。 萧衍转眼见顾仪脸拉得老长,挑眉道:“怎么?柔嫔心疼了?” 心疼个屁! 我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鸠占鹊巢也就罢了,顾仪带入了一下周亭鹤,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诛心! 萧狗子百般手段,果然没安好心! 人家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罢! 萧衍脸上愈暗,扳过顾仪的脸,“不许想他!” “臣妾没有想他,臣妾想的是你。”大爷! 萧衍冷声道:“若是周亭鹤从此不断了念想,朕往后只能杀了他。” 顾仪急切地拉下他的手,诚诚恳恳道:“周大人家中已在抚州与人议亲了。” 萧衍愣住,“当真?” 顾仪点头,“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