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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威心头大震,萧虢素来寡情,虽与禄王妃相敬如宾,可从未在流露出多少情难自已。 可是如今对着这个丹鞑人,齐威才瞧出了些许不同来。 齐威转念又想到她腹中的孩儿,若也是个男孩,衡儿会不会被取而代之…… 正当他脑子里乱糟糟地胡思乱想之时,却见萧虢忽然转过身去,脸上顿时一暗。 齐威一看,塔珠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在木门前凝望二人。 此时天气已热,可塔珠怕冷,她披着萧虢的黑斗篷,立在那里,几盏白灯笼往她身上一照,腹部高耸,脸色却也像白纸糊的灯笼。 萧虢还未向塔珠说起禄王府,说起禄王妃,也从未提过萧衡。 一路行来,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他想,等到进了大幕的地界,再说不迟。 偶有二人独处之时,他本可以吐露实情,但脑中隐约有个念头,若是说了,塔珠兴许就不会和他走了。 然而,此刻塔珠却被他人道破,萧虢只觉双脚滞重,将他贯在原地,塔珠的一双眼睛凝视着他,幽幽暗暗。 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欲寻些热水,不想打扰了二位。” 她说罢,转身又走了回去。 萧虢适才如梦初醒,急追了上去。 塔珠捧着肚子躺回了软榻,萧虢将她的脸扳过来朝向自己,见她脸上并没有流泪。 他松了一口气: “我本欲过几日与你细说此事,我……” 他言语艰涩,“我确已有一妻一子……” 塔珠依旧面无表情地看他。 等了数息,“我知晓了。” 她低笑了一声,叹道,“怪我自己没有想到…… 是我错了。” 听到她口中的“错”字,萧虢胸中一沉,慌忙握住了她的手: “即便如此,你同我回了大幕,我也可保你一生荣华。” 却听塔珠大笑了两声,她这才抬头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目中满含讥诮: “萧虢,我从来就不求一生荣华,若是委身于人以求荣华,我何不作那什么第十九妃,也是一生荣华。” 萧虢紧握住她的手: “你如何将我与那淫邪之人相提并论,你心悦于我,发乎于情,如何是委身于人?” 塔珠挣脱了他的手: “我不会同你回大幕,此番出逃,不过是想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你若是寻得时机回你的大幕,你走便是,我们相逢一场,也是缘分,到此为止罢。” 萧虢长眉骤敛: “荒唐,我的骨肉怎能流落在外。” 他咬牙切齿道,“你既先招惹了我,便不是你想到此为止,就能到此为止!” 塔珠摸着肚子,怒极反笑: “我本就是丹鞑人,生是丹鞑人,死是丹鞑鬼,绝不会同你去什么大幕。 这腹中之子,虽是你的骨肉,可你已经有儿子了,不愁多一个少一个,此孩儿,我要自己留着。” 闻此一言,萧虢横眉冷眼道: “哈塔珠,你口中究竟几句真,几句假? 当日大牢之中所言,可是真话? 你我育有一子,如何还有分离的道理?” 塔珠气得头脑发昏,不想再同他多言,抱着肚子,翻了个身,再不说话。 萧虢满腔怒意无处发泄,可是眼前之人有孕在身,惊动不得。 他坐在塌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见塔珠一动不动,冷声道: “再过一段时间,等边境戒备松懈,我便带你南下。” 塔珠没有回答。 * 数月之间,丹鞑边界戒备不松反而日渐森严。 若是仅齐威,萧虢二人带骑兵闯关,犹有胜算,可加上身子沉重的塔珠,绝无可能。 这一天空中乌云蔽日,大雨将倾。 塔珠走到屋外,仰头一望,见沉沉叠叠的云影中,似有飞鹰而过。 萧虢随之望去,凝神细看,一只白头黑鹰忽而俯冲而来,发出一声尖利的鹰啸。 “是你的鹰?” 他瞪向塔珠,“这又是你的计谋?” 塔珠见他眼神锐利,发笑道: “你不信我?” 她顿觉一切索然无味: “我难再信你,你也难再信我。” 她仰头一望,又见数只黑鹰盘旋: “这是我哥哥的鹰,你要是想走,现在就得走了,再晚半刻,你就走不了了。” 一旁的齐威大惊道: “三皇子,事不宜迟,我们走罢!” 萧虢拉住塔珠: “走,随我走,上马去。” 塔珠的肚子隆得像口倒扣的大锅,她的脚肿了好些时日,根本不能策马疾行,更莫提冲破关隘。 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萧虢,坚决道: “萧虢,我不会和你走得,带上我,你也走不了,来得人既是我哥哥,便不会为难我,你自己走罢!” 空中闪过一道青雷,远处马蹄声如雨。 齐威扯过萧虢: “三皇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扫过一眼,原地立着的塔珠,又劝,“来日方长,总有相见之日。” 塔珠又看了一眼萧虢: “你快走罢! 再不走,若是再被抓住,少不得要掉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