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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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卉离开,韩青时回头看向落下很远的穆夏。 喝了酒的她反应非常迟钝,走一步停两步,看到不认识的东西会凑过去看,看不明白会不高兴地皱眉。 现在,她正紧盯着墙柱上的停车费缴费二维码看。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巴微仰,嘴唇嘟起。 看累了会眨眨眼,速度很慢。 即使卷翘睫毛遮过车库暗色的光,仍然挡不住眼里的明亮。 韩青时随意勾在指尖的钥匙提起,笼在昏暗光线里的表情似与平常无异,但语速一缓声音就无端柔了许多,穆夏,跟上来。 第12章 穆夏听到有人叫自己,动作迟钝地侧过了脑袋。 小表情懵懵的,疑惑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影看,好像不认得她是谁一样。 好不容易想起来,脸上登时爬满灿烂笑容,呆笨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她三两下跑到韩青时跟前,仰起头,望着她甜甜地说:姐姐,我今晚还可以跟你亲亲抱抱吗? 韩青时平静的表情有片刻凝滞。 果真是醉了,对她的记忆也就那点还深刻。 清醒的话,这个乙方小工程师哪儿敢这么跟她说话,哪怕是装,也会装出一副乖巧模样,规矩地叫她一声韩总。 韩青时望了穆夏明亮的眼睛几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拿走她脸上那副违和的眼镜,嗓音懒散,带着笑,想得美。 穆夏翘起的嘴角沉下,眼睛里的亮光也跟着黯了下去,那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钱了。 韩青时啼笑皆非。 这姑娘对钱的执念还真是酒也灌不醉。 走了。韩青时将穆夏的眼镜和车钥匙勾在一起说。 侧身往前走时,扫了眼穆夏失落的表情,可爱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这就是人常说的萌混过关? 韩青时放缓步子,仍是快穆夏小半步,再开口轻柔嗓音像沁了温水,从前面悠悠飘进穆夏的耳朵,谁稀罕你那点钱。 穆夏这会儿还糊涂着,听不明白,就觉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想揉。 她揉了。 行人稀少的寂静车库里,步履端庄的高瘦女人,回头看到拽耳朵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年轻女孩儿,终于笑出声来。 走到半途,韩青时突然接到国外子公司的电话,说是公司内部可能发生了技术泄露问题。 事关重大,一刻也不能耽搁。 韩青时一边握着电话听对方陈述事情经过,一边朝身后的人勾手,示意她跟紧。 车库信号不好,说话时断时续。 韩青时找了一会儿,勉强发现个能听清的位置站定,神色严峻地听子公司负责人汇报现在的情况。 了解清楚,韩青时凭借丰富经验总结归纳,提出眼下最为稳妥的解决办法。 等韩青时暂时处理完子公司的事,已经是近一个小时之后。 长时间握着手机的掌心沾了层让人不适的热意,肩膀酸疼,双腿僵直难忍。 蓦地想起穆夏一直跟着自己,韩青时想问问她有没有累着。 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韩青时舒展的眉心隆起,胸腔里无端浮起一股慌张和燥意。 这种感觉在她前29年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很陌生。 穆夏?韩青时握紧手机,叫了声穆夏的名字。 除了远处隐约车声,无人回应。 韩青时顺着过来的路往回找,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留下一连串急促声响,敲得她心烦意乱。 约莫三四分钟后,韩青时终于在一辆车旁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怒气来得突然。 韩青时快步上前,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 可等她真走过去,看见穆夏猫着腰趴在车窗玻璃上,努力往里张望的可爱表情,火气一下子去了大半。 加之这件事本来也不能责怪喝醉的人,要怪也是她这个带的人不用心。 况且,真追究起来,穆夏倒也没乱走,就在她的车旁乖乖待着。 不过,穆夏怎么会认识她的车? 上次饭店外,藏在旁边乱写乱画也是。 韩青时心里生出好奇,压着步子里的急躁走到穆夏身后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我的车? 韩青时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穆夏的酒已经醒了点,但反应还是很慢。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她借着车窗玻璃,傻兮兮地将目光对上身后的人,仔细辨认她的身份和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隔了好一会儿,穆夏猛地回神,震惊地转过身说:韩总?这是您的车?521是您的车?穆夏一连三个反问,语气一次比一次难以置信。 韩青时察觉到她的反应有些怪异,不答反问:有什么不对? 穆夏脑子里嗡一声巨响,刚散了点的酒精直冲脑门。 她的甲方爸爸是GN老板,GN老板是TONIGHT头牌,TONIGHT头牌是前任的白月光,而她,和前任的白月光有过一夜。 这到底是什么错综复杂的混乱关系?! 穆夏脑子发昏,站不稳,步子踉跄两下撞上车门,硌得后腰生疼。 韩青时想扶她,手刚一碰到胳膊就被她火速躲开,动作之夸张弄得场面非常尴尬。 怕甲方爸爸一怒之下断了整个合众的粮,穆夏硬着头皮先一步开口,没什么不对啊,您这车简直完美。完美到她想直接躺车轱辘底下去。 韩青时深深地看着穆夏不语。 她刚才的反应太明显,不是一两句话能岔开的。 韩总,我的酒差不多醒了,就不麻烦您送了哈,我自己坐车回去。穆夏说,后背紧贴着车子往外蹭。 眼看着要越过韩青时,后者突然出声,声音冷冷清清的,很符合她GN老板的身份,走可以,把旧账算清楚。 穆夏闻言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韩青时仓皇偏向一边,心虚地说:旧账,我和您能有什么旧账啊,哈。 韩青时表情寡淡,看不出喜怒,上周三,华宴地面停车场,瞎还是你瞎。 韩青时一口气给出三条线索,一条比一条清晰有针对性,穆夏这会儿就是烂醉如泥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这事儿怎么承认嘛。 说你瞎,竟然和我那个缺德的前任有关系? 说前任坑了我,我一时想不开跑去酒吧找漂亮姐姐玩,结果把你给睡了? 说我以为你经历凄惨,睡完你,再拿区区两万多块羞辱你? 我脑子也没毛病啊,怎么可能这么自寻短见。 经过一番思量,穆夏决定打死也不说出实情,反正她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类似交集。 穆夏佯装镇定,一张嘴,没毛病的脑子噗地冒了个泡,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呀。 韩青时沉静的眸子稍敛。 你智商有缺陷吧! 穆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什么理由不好找,找个这么拙劣的? 站在你对面的女人见过多少大场面,随便动动脚指头就能拆穿你的小把戏好吧,在她面前做个正常人不行吗?干吗非得强行降智,把脸凑过去给人打。 啪! 穆夏感觉到了疼。 韩青时一出声,她只想当场去世。 听不懂没关系,看得懂就行。韩青时拿出手机,人像解锁,随后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转过来对着穆夏,喜怒不辨地说,看清楚了,别回过头说我冤枉你。 穆夏茫然地眨眨眼,看向屏幕里正在播放的视频蹲在辆车之间的鬼祟女人赫然就是在521上乱写乱画的她本人! 怎么样?是不是想起点什么了?韩青时收了手机,问已经石化的穆夏。 穆夏不舍的视线追着韩青时落回去的手,语气格外浮夸,我可能还醉着,哎呀,头晕眼花,什么都看不清。 穆夏装模作样地扶着额演戏,同时脚底板蹭地,准备落跑。 缩成一团的小身板好不容易拧巴过去,成功走出第一步,被人勾着后领扯回来,压在了车门上。 这人指尖微凉,动作虽不算温柔,压上来的身体倒也不沉,穆夏却觉得自己胸腔的氧气一下子被挤得干干净净。 她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不料,鼻尖每一寸空气都氤氲着韩青时身上优雅的淡香,她越用力呼吸越觉得胸腔发胀难受。 头真的开始发昏,眼睛看不清楚,身体明明烫得厉害,总忍不住发抖。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像那晚最后。 她生涩地摸索结束,换韩青时熟练地回赠。 满满当当,无力反抗。 穆夏记得,每到撑不住的时候,她只要叫韩青时一声,她就会大方的给她机会喘息。 现在也需要。 穆夏回忆着当时的动作,两手抓着韩青时腰侧的衣服,额头抵着她的肩,颤声说:姐姐 第13章 女孩子怯懦里带着恳求的声音最容易让人心软。 韩青时目色沉了沉,离开一点,但仍将她挡在自己和车门之间,表情很淡,有事了就知道叫姐姐,没事呢? 姐姐叫。穆夏熟练地接话,开口就是和乐倩混了两年多的老司机模式。 其实她的声音非常小,奈何车库也足够安静。 这声嘀咕好巧不巧,完全落进了韩青时耳朵里。 气氛顿时变得窒息无比,堪比大型社死现场。 穆夏僵着不敢动,无意识抓紧了韩青时的衣服。 韩青时收了腹,再开口语气凉凉,现在想起来示弱,会不会晚了点? 穆夏,您胸怀宽广。 呵。 韩青时轻笑一声。 穆夏觉得这是冷笑。 然后她就感觉身前的压迫感重了。 我胸怀宽广是我的事,凭什么要白给你便宜占?韩青时一靠近,声音也跟着变得很低,你那天晚上作得我 受不了三个字,韩青时说不出口,多少有点GN老板的包袱,顿了下直接跳过,继续道,我叫你,你怎么不松口?不对韩青时目光向下,落在穆夏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上,应该是松手。 穆夏听懂韩青时话里的意思,眼睛瞪圆,身板剧烈一抖,触电似的松开抓在她腰侧的手,藏到了身后。 即使车身的温度足够低,她还是感觉右手食指和中指烫得想当场剁掉。 韩总,我那天真不知道是您。穆夏欲哭无泪。 韩青时这次真是冷笑,她后撤一步拉开和穆夏之间的距离,凉飕飕的目光俯视着她,反问:如果知道呢? 知道肯定不敢惹您啊。她又没疯。 那你想惹谁?韩青时问到这里声音里已然没了温度。 穆夏脖子一缩,不敢继续趟雷。 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就不该去。 沉默的拉锯战一触即发。 韩青时一动不动地盯着穆夏。 灼眼的红从她额头一路蔓延到领口,然后消失不见。 良久。 韩青时别开眼,拉回正题,好好回答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会认识我的车?你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夏低着头喘气,脑子转了几圈,还是没敢说实话,我朋友被对象骗了两年感情,心情很差,我心疼她,想替她报复渣,渣男,结果记错了车牌。韩总,我真不是故意的。 韩青时没应声 静了一会儿转身往出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穆夏不敢轻举妄动,谨慎地站在夹缝里等待发落。 没过几秒,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又被关上,坐在里面的人发动了车子。 穆夏不想沦为车下冤魂,赶紧退出来,给韩青时让路。 韩青时将车子开出车位,缓慢滑行一段,停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穆夏面前,说:上车。 穆夏,啊?账不都算完了?不会是觉得不过瘾,准备把她拉去没人的地方嘶! 放心,我暂时还不想带着GN一起上社会新闻,不会把你卖了。韩青时看透穆夏一样说,身上就那几两肉,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穆夏,@#¥%*!她这种干吃不胖的体质,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好吗?! 生气! 滴 后面有车子在催。 穆夏进退不得,只能视死如归般上了车。 韩青时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在迷宫似的车库拐弯。 出了地库,外面阳光刺眼。 韩青时顺着车流混入主路,没再说过一句话。 穆夏心里发虚,就更不敢主动惹她。 沉默四散。 穆夏怎么坐都觉得自己的大长腿摆放不下。 再一次换成左脚压右脚,韩青时侧头扫了她一眼,说:睡会儿,离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不用,我不困。穆夏说着就打了个哈欠,但她决不妥协。 跟陌生人在一起,一旦睡着就会变成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她才没那么蠢。 不过,她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怎么影影乎乎地记得,韩青时要送自己回学校来着? 可是这条路和他们学校明明是两个方向! 穆夏更加紧张,两手抓着包,小心翼翼地问:韩总,我们去哪儿啊? 韩青时瞟了眼穆夏干瘪的胃部,随手打开音乐,舒缓的钢琴曲,很催眠,去了就知道了。她说。 穆夏, 论老板的说话之道。 接住一句就算你赢。 没有任何信息量的对话结束,韩青时再次恢复沉默,驱车在常年拥堵的南二环上缓慢前行。 她开车很稳当,启停基本有没有感觉。 穆夏撑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扛得住过分舒适的座椅和若有似无的香味,靠着椅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