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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反应极快,手掌撑着浮游的背脊跳了到屋檐上,速度也是很快的踩着屋顶降落,挥手唤出不少咒灵盘旋在身侧。 他苦笑一声。 异类。 当然也不能把她例外。 夏油杰做出几道口型,收到命令的咒灵朝与雾织袭击,虽然知道也没什么用—— 果然,神明的力量即使经过千百年的衰退也依旧能伫立咒灵之上。 不过也仅仅是……立于咒灵之上。 被她轻松斩杀掉的咒灵统统化作墨色涌动在空气间,将周围环绕成一片墨海,而夏油杰如同淹没其中,动也不动。 他近乎贪婪与固执地盯着她,既想逃脱又想独自沉溺于这片苦海之中。 更想伸手将高高在上的她抓下来,与他共赴沉沦。 与雾织抬起下颚盯着夏油杰,她从未自诩神明在咒术师面前展露过什么,然而这一刻她想让眼前这个咒术师看看—— 什么叫神明,什么叫异类。 夏油杰被强烈的气压桎梏,清晰的感受到了这是与雾织的怒意。 来自神袛的愤怒。 他不得不半跪下来,扎起的丸子头也松散掉了,根根分明的发丝落在肩上。 但夏油杰是含着笑的。 他仰头注视着与雾织,眼神中带着不可自拔的沉迷与贪欲。 “是从什么时候起,让你们这些咒术师认为,这是属于人类的世界?” 夏油杰笑着咳嗽了几声,呼吸逐渐困难,儒雅俊美的眉目染上点点蛊惑人心的颓意,用手背缓缓遮住眼眸,薄唇轻叹:“非术师……才是衍生灾祸的根源。” 与雾织怒极反笑:“这是你根源疗法?” “像你这种分不清人类本质的珍贵与丑恶的人,又是什么给予你做出这种选择的勇气?” “你凭什么?咒术师?” 夏油杰没有反驳,而是静静看着与雾织,看着她为人类发声的表情,由无机质的冰冷渐渐变得……靠近人类。 “你有质疑过,那些躲在□□下的弱者,其实根本就不配被拼上性命保护吗?” “在你完成的愿望里,也有根本不配你实现的愿望吗?” 弱者的好与坏,这种偏差一旦出现了混淆。 强者应该保护弱者的理念就会崩塌,他蔑视那些非术师着,却又应该牺牲性命保护他们,究竟谁来纠正他最正确的观念? 他捂住嘴,周围咒灵形成的墨海让胃部开始翻涌。 恶心。 吸收着咒灵的恶意,却还要面对来自人间的恶意。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夏油杰口中喃喃低语 ,也试图憎恶过打破现在平衡的与雾织的所作所为,却又不可抑止的想她,描摹着脑中难以启齿的姿态。 这样的他,是否有一天也会产生不可言说的恶念,诅咒自己? “没有。”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与雾织瞥着他,冷冷开口:“无论是丑陋的还是美好的愿望,那些都是维系我们自身存在的来源。” 与雾织说着渐渐垂下眼眸,“人本身就是由各种欲望、喜怒、好恶组成,本质混沌。” “就连你也是吧,也生出过为之不齿的恶想。” 即使被看穿了掩埋在内心的想法,夏油杰也依旧神色自若,他收回了攻势,拍了拍肩上的浮墨。 “会产生这种想法,也是因为雾织是从这些恶中所诞生的吧。” 与雾织并不否认,善和恶本身就无法分开,就连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夏油杰说这番话。 只是本能的……想反驳他。 想告诉他一些事,想让眼前这个傲慢的咒术师明白一件事情—— 与雾织越是思索,越觉得拨开了脑中的层层迷雾,从未直视过的问题被他反复提起,善与恶,混沌的本质…… 她此刻顿悟了什么。 现在的宿傩是纯粹的恶,过于纯粹的东西无法被杀死的。 千年前她所斩杀的肉身佛,是正他的善,那么同理,现世之中也绝对会存在。 那些都是镌刻在灵魂中的、不、是所组成灵魂的关键。 “雾、雾织大人……” 相拥的两个小女孩胆怯地出声。 夏油杰朝她们看去,甩掉手中血渍走向小女孩,然后蹲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你们跟我走吧?” 小女孩下意识退后了几步,远远看向与雾织。 “你们想追随她吗?”夏油杰失笑,弯起眼眉半真半假说道:“那可是神明大人,不需要那么小的侍奉者,等你们变强了……变得足够强,才有资格追随她。” 小女孩咬着下唇,她还是想亲口听雾织大人说。 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雾织的吸引力果然不分男女和年龄的,也幸好这样的人是神明,否则这样现世会变得愈发混乱。 他正思索着,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夏油杰。” 周围涌动的墨海被一挥而散,顷刻间传来山林涧溪的清新气息,这一声轻唤与以往都不同,以至于让他不禁晃了神。 “善与恶是人类混沌的本质,也是无法被消除的本质。” “……” 夏油杰不语,静静思索着她的话,正当他微微张嘴时又被打断了。 与雾织笃定道:“但它可以被同化与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