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常仪韶出现在直播的镜头里，手中拿着的是何延津以为肮脏的、屈辱的泥巴。 她看见谢青棠开玩笑般提起《我侬词》，而对于把块泥，捻个你，塑个我。将咱两个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个你，再塑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这样的句子常仪韶则是凝视着谢青棠笑，眉眼生情。 何延津瞬间冷得厉害，像是在这刻，她才逼迫自己对正对事实常仪韶的身边已经有其他的人了，那个人纵然与她相像，但不会是可笑的替身。最可笑的人其实是她自己。这个事实让何延津大为失态，歇斯底里的模样令人不敢靠近。 我乐意见你痛苦，不过到了这地步，也是差不多了。周云梦给何延津发了这么句话。 何延津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句话，视线瞥，又是那个周云梦发来的刺激她的照片与短视频。常仪韶的眼中没有她，而周云梦的报复似乎也要终结了。 她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的视线像是淬了毒。 小船上的彩绘并不容易，谢青棠在老师傅的指导下走笔，最终出来的成果却只是勉强能入眼。 熟能生巧，都是这样的。老师傅咧着嘴笑，指了指陶船道，小船拿回去玩。 等到回去的时候，谢青棠可不止拿着自己的作品，常仪韶还抱着两个小人儿不过不是泥塑，而是面塑。 常老师明天你来彩绘？谢青棠甩了甩拿笔的右手，笑着凝视着常仪韶。 常仪韶望了谢青棠眼，她的眸光闪动着，自然是极想应下谢青棠的邀约。只是那边的进度不能落下，不然难以如愿。我想应下。常仪韶莞尔笑。 谢青棠立马领悟了她的话语，想应下但是有那么股不可抗力存在，使得她无法真正应下这件事情。要不将时间缩短，或者跳过几个区域，只做精选合集？这些事情落在常仪韶的身上，工作量极大，其实不少次从常仪韶的眉眼间看出她的疲惫之色。 没等到常仪韶回答，谢青棠的眉头又是蹙，她叹了口气，也知道这种选择不好，甚至算是有违初心。她咬了咬牙，豁出去道：那就再请点专业人士。养老本削再削，可也不至于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常仪韶望着谢青棠纠结的神情轻笑了声，与谢青棠相处，她能感知到这位对养老本的在意，这真的是个大让步。 谢青棠听见轻悦的笑声，将陶船往常仪韶的怀中塞，她抱着双臂，带着三分恼意询问道：那常老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她还不是为了常仪韶着想，想要减轻她的负担，可她竟然能笑出声来。 我去拉投资。常仪韶莞尔道。 未必能够得到回报。谢青棠拧了拧眉，她不想在其中插入什么广告。 你看着吧。常仪韶应道。 在这股风潮兴起之后，会有无数跟风者。 其实之前在平窑的真人秀就像是个先兆。 直播手工艺是谢青棠的个纯粹的念头，她的想法只是个雏形，在常仪韶剪出个视频后，反响出乎她的意料而某些事情，也同样朝着个失控的方向发展过去，她的本意只是自娱自乐公益性的宣传，而在此时，却开始后退步。 她在此前坚持不让常仪韶寻找的专业团队插手。 她的无理要求都让常仪韶肩承担去了，这不对劲。 常老师。谢青棠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她注视着常仪韶，双眸瞬不眨。 在谢青棠的注视下，常仪韶的心绪有刹那错乱，但是很快回神。她回望谢青棠，轻声应道：怎么了？ 你对我太好了。谢青棠的声音不轻不重，就像是拂过耳畔的缕风。 第53章 如果常仪韶只是将她当作白月光的替身，将对白月光的感情都倾注在她的身上，那这么也算说得通，可是这条路已经被确认根本走不通。 那是因为契约么？谢青棠有些迷茫，白纸黑字上并没有这么详细的条款，只是普普通通的合约罢了。她们心中都清楚这份契约是如何而来的，所谓的女朋友，只是虚假。可到了此刻，似乎有些沉浸在其中了。常仪韶的温柔不像是作假，少了各种莫名其妙的试探后，呈现在她跟前的是常仪韶的一颗真心。 她有所图，她在图什么？谢青棠打量着常仪韶，并不想放过她的丝毫表情变化。然而常仪韶只在听见自己问话的时候眨了眨眼，继而平静如常，未曾显现出丝毫端倪来。 常仪韶自己能够感知到心跳的速度加快了，谢青棠的这句话猝不及防，像是一记直球，只击内心的深处。她的心中有些许慌乱，可面容上仍旧维持着震惊，不想被她看破分毫。她长舒了一口气，再度眨了眨眼，借此释放自己的紧张。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如果有一个毫无保留地对待自己，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当习惯了这些，对方又抽身而去，可就不妙了。她不想当一个过客，她宁愿这些好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谢青棠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她只是冲着常仪韶眨眼，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是在话音落下后，她又蓦地想起网上有这么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常喜欢你。 谢青棠不由得多看了常仪韶一眼，眸中多了几分认真和探究。 常仪韶轻笑了一声，算是将这个话题揭过。谢青棠是喜欢追根究底的，可是此时，她怀着别样的心思，竟然也选择了沉默。夜间的风吹过了不甚宽敞的道路，一枝横斜出白墙的花枝，在风中摇曳。 两人并肩走在道上，谢青棠的思绪飞扬，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是好的。这可不就是她想要的平静的养老生活？一个待久了，可能不知道寂寞，但是在习惯了一份陪伴之后，寂寞总会在某一刻，从角落里涌出来，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这短暂的泥塑区一日游后，常仪韶的重心又倾向了《匠心》的剪辑制作上，这第二集 仍旧是她一手完成的。不过在后续，因为谢青棠的松口，她可以寻找其他的助力，减轻自己的工作和负担。 我一开始就说让团队帮你，你又拒绝了。现在知道累了，开始改主意了吧？常青的口吻夹杂着许多的无奈，片刻后他的声音又严肃起来，经过团队的评估，《匠心》值得投资。 这样的结果在常仪韶的意料之中，如果无法通过团队的评估，她也不介意自己出钱投资。原以为常青会在正事上继续说下去，哪想到那严肃的情绪瞬间便消散无形，屏幕中传来的又是常青好奇的还夹着一抹隐秘情绪的问话。 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 常仪韶：好半会儿，她才道，柳无弦说的？ 常青支支吾吾道：我、我自己猜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有了底气，这次让大家一起把关。 没有。常仪韶的声音有些冷淡，敷衍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常青听着嘟嘟的忙音觑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隐约察觉到仪韶有些不高兴？难道是他过火了？茫然的视线投向了女友。柳无弦则是放下了翘起的腿，她慢条斯理道：可能还没有追到吧。她也不清楚这两位之间有什么把戏，分分合合也是极有可能的。要不然常仪韶怎么离开了渝城，追到了那边去？ 挂了电话后的常仪韶叹了一口气。 家里的人比她想得更为长远，谢青棠会与她一起去常家么？若是拿出契约条款，她应该会去的吧？但那是假扮的女友，不是她的真心，她可能只会将其当作一个任务。 她打算解除那有些荒唐的契约，就不能再以其为借口了。 时间倏忽而过。 九月中旬，白日里仍旧烈日灼烧，只是到了夜间，燥热褪去了不少，迎面吹来的风多了几分清爽。 在沈城这边的房子已经有了着落，常仪韶迟迟没有开口。她与谢青棠挤在一个房间中，日常用品都混做了一块儿，想到会有分开的那一日，仿佛灵魂也被切成了两半。这股对人、对生活的眷恋日深，可偏偏仍旧是难以看透谢青棠的心绪， 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她好像丝毫都不在乎。 手机提示铃响起。 常仪韶扫了一眼，是谢青棠发来的消息。 我已经出发了。 常仪韶回复一句：好，路上小心。 这段时间她几乎都在工作室待到很晚，而谢青棠主动提出过来接她，没有一日间断。比如在沈城的时候，大体还是有变化的，至少她的出现不再只是心血来潮。想至此，常仪韶勾了勾唇，她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眉眼间藏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谢青棠给她带来的改变。 因为距离并不算，谢青棠前往工作室接人都是步行的。从博物馆区域一出来，就能够感知到这边在夜晚时分的僻静。天色暗了下去，路灯的光芒只能照到一小片范围，一节又一节的明暗连亘在一块。 抬起头依稀能够望见远处高楼的灯火，明明是一个城市，夜色下却是一种冷热交杂。 在一个冷僻的拐角，谢青棠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这边的社会治安其实不错，有这个胆子冒出来拦道抢劫的，大约都是收了钱的角色。 望见了逐渐逼近的人，谢青棠的眸中闪烁着异光。 多次的等待，让常仪韶将博物馆到此处的距离和时间记得一清二楚，只是到了此刻谢青棠都没有动静，常仪韶不由得眉头紧蹙起。不管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都如泥牛入海，了无回音。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交杂上演，常仪韶很难不去想那一种更坏的可能。 她们之间常走的路只有一条，她不再犹豫。 往常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留下的仅有那迫切的心绪。 围拢过来的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在不远处盯梢。 谢青棠早就听到了手机铃声，不难猜出是常仪韶见她迟迟未至打的电话。她心中隐隐有些不耐烦，下手更是狠辣起来。在这一时刻，她相信上面说的，这是一个养老世界了。如果是那些高等级世界，可能解决麻烦没有这么容易。 脑袋磕到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谢青棠拍了拍手，好心情地拿出手机拍下了现场。不远处那盯梢的人大概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此刻也顾不得躺在了地上的兄弟们，拔腿就跑。只不过迎面而来的是狠辣的一脚，扑通一声摔了一个狗吃屎，磕落了门牙后满嘴鲜血。 常仪韶不再管地上的人，小跑着到了谢青棠的跟前。她脸上的紧张与担忧几乎化为实质，这毫不作假的关心如狂潮掀动着谢青棠的心。眼前的景象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常仪韶向着她跑过来的这一幕上。 你没事吧。她的眸光打量着谢青棠，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谢青棠没有说话，她的眸光在常仪韶腿上停留了片刻，才不动声色地收回。随意地望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人，她应道：没事。 这些人常仪韶眉头一拧，她避开了谢青棠的视线，眸中闪烁着厉色。 估计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人找来的吧。谢青棠耸了耸肩，并不太在意。我报警了。见常仪韶眼神投过来，她又笑着扬了扬手机。 平静的生活起了点小波折，尽管对谢青棠而言算是微不足道，可警局里进出也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你不太高兴。谢青棠转向常仪韶，语气笃定。没等常仪韶应声，她又挑眉道，你猜到是谁？ 常仪韶这才应道：可能是她。这个她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她不想用恶意去揣测何延津的行为，只是降临在谢青棠跟前的危机，让她不得不采取某些防备的手段。这些经常来往局子里的，并不一定会老实交代，等到那边找到端倪，尚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只能把可疑的人当作切入口。 抱歉。常仪韶对上了谢青棠的视线，眉眼间藏着一抹歉疚。 谢青棠挑了挑眉，想来常仪韶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可到底只是个猜测。常老师不用现在就给人、给自己定罪。谢青棠笑容莞尔，她见常仪韶沉着眉眼，又继续道，就算真的像猜测的那般，常老师，你又有什么错？你不同样是受害者么？ 我常仪韶张了张嘴，只是在谢青棠的眼神下，一时间失去了言语，似乎说什么都很无力。许久之后，她才轻轻道，你不要过来接我了。 谢青棠一怔，常仪韶会这么提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这危险是冲着她来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冲着常仪韶本人来呢？她笑了笑，忽地伸手拨了拨常仪韶飘到眼前的刘海。她挑眉一笑道：常老师身手不错。顿了顿，又道，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让人不放心。 接送以及保护女朋友，是我的责任，对吧？谢青棠的眉眼飞扬，明亮的眸子像是点缀着星辰。 常仪韶无法体味出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可心跳仍旧是漏了一拍。 这是谢青棠说的，她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白天不得码字存稿。更新时间不固定了，一般情况下九点之前会更新。 第54章 时间像是在此刻静止，风不再吹过面颊，而空气中鼓噪的喧嚣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常仪韶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她望着谢青棠带笑的眉眼，迈动着脚步与她贴近了些许。 谢青棠仿佛未曾察觉这忽然拉近的距离，她的手心捏着一层薄汗，后知后觉地感应到自己曾升起的紧张情绪。因为那句话吗？她有些茫然，却又不知真正根源在哪里。 我们谢青棠张了张嘴，第一次察觉到这两个字的亲昵，在常仪韶转过来看她时，她默了片刻，将话说完，我们打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