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厉害的地方
曹玉凤一听曹玉兰还想送彭俊贤东西, 眉毛就不自觉地挑了挑, 她上下打量曹玉兰, 曹玉兰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 “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干嘛又要送人家东西?” “我就是想送啊。” “为什么想送?” 曹玉兰憋了半天,想不出理由, 有点恼,“那你为什么送秦少川鞋垫?” “我绣鞋垫那天他正好来了,看到了, 我就顺便说送他一双,你呢?彭俊贤也去你家了?” “没有!” “那你去他家了?” 曹玉兰顿了下, “去过几次,问他问题。上次去他家, 他妹妹说他放学后没回来, 可能是出工去了, 这几天就没有再去。” 那是送了鞋垫之后,她满心欢喜地去找彭俊贤, 想着能跟彭俊贤的关系近一些,这样再问他题, 他就更热心地解答了。 彭俊贤讲题的时候,总感觉是老师在教学生, 她希望彭俊贤能再亲切些。这些话她不想跟曹玉凤说,便只朝前走路, 不去看曹玉凤。 曹玉凤慢了几步, 盯着她的背影。曹玉兰11岁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爱情有了朦胧的意识, 一旦遇到心仪的男孩子,这层意识就会催生出具体的行动。 只是这种朦胧的感觉,因为初次接触,大部分的当事人都无法明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过上几年或许才会想明白。 在曹玉凤看来曹玉兰的年纪太小了,她目前最主要的是学习,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只能耽误学业。 因此她很反对曹玉兰继续送礼物,“我看还是别送了,送多了不好。” “怎么会呢,我妈说没有人会往外推东西。” 又是我妈说,宋淑珍的那些话还是少听的好。幸亏她死了,不然得把三个孩子也教成她那样。 曹玉凤道:“我问你,你送彭俊贤东西的时候他说过还要你继续送的话吗?” “没有,……他那是客气,如果有人送我,我也会这么说。” “那你送完他东西,再去找他,为什么没有找到?” “他出工了啊。”曹玉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觉得哪里不对。 “以前他上学都不出工,为什么突然出工了,你没想过吗?” 曹玉兰摇头,人家说什么她就听着,没往深了想。 曹玉凤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明显,看看快到学校了,说:“你仔细想想,放学的时候还想不明白再来问我。” 曹玉兰迷茫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还要她想。 曹玉凤快走几步,进了学校,曹玉兰也随后进去,各自去了各自的教室。 这个学期曹玉凤的位置在教室中间,除了有特殊情况,位置不会再动。曹玉凤还是喜欢靠窗的位置,看个风景,走个神,特别方便。 孙沛然又在说八卦,说的唾沫横飞。自从无法看风景,早读就是在孙沛然的叨叨声中度过的。 曹玉凤拿出语文书,扫了孙沛然一眼,大声朗读起来,“沙洲坝有个大‘红井’,井又深来水又清,个个爱喝‘红井’水,人人想念……” “曹玉凤!”孙沛然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你故意的吧。” 曹玉凤朝她呲牙,嘿嘿地笑了几声,继续念,“解放以后,沙坝人民在‘红井’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吃水不忘开井人’……” “玉凤。”孙沛然无奈,好声跟她商量,“你别念了,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她这一念,声音又那么大,所有人都看过来了,让她怎么暗地里散播小道消息呢。 孙沛然摆摆手,“散了散了,都上早读去。” 早这样多好,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书桌都被侵占的没有地方了。有些人又常年不洗澡,气味太重,曹玉凤受不了,捏鼻子吧,又怕伤她们自尊,觉得自己多矫情似得。 孙沛然趴在桌子上,跟没有骨头似得,盯着书看了一会儿,忽然坐直身子,用书挡住脸,跟曹玉凤说:“曹玉兰送彭俊贤东西了你知道吗?” 曹玉凤诧异地看过来,纳闷孙沛然怎么会知道。 结果孙沛然会错意,以为她不知道,神神秘秘地说:“彭俊贤为了躲曹玉兰,放学后都出工去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我的渠道,你跟我说是不是真的?你最近跟曹玉兰走得挺近的。” 曹玉凤摇头,“我不知道。” 孙沛然啧啧两声,“你啊,就是心眼太实诚,彭俊贤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介绍给曹玉兰认识,小心被人挖墙角。” 曹玉凤哭笑不得,“我跟俊贤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说。”、 “得了吧,你们整天在一起打球,还说什么都没有,谁信啊。” “少川也一起了啊。” “所以这就是你厉害的地方了,一脚踩两船。……哎呦!” 曹玉凤拿起书拍在孙沛然的脑袋上,“你不好好学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只是朋友!你再胡编乱造,小心我告诉老师,不跟你坐同桌了。” “别别,我不说了。”孙沛然揉着脑袋,她喜欢跟曹玉凤坐同桌,因为曹玉凤很安静,她不喜欢闹腾的。揉了几下,嘟囔道:“别给打傻了。” 曹玉凤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傻就傻了。” “那不成,将来我还要当记者呢。” 曹玉凤的眉心一动,盯着孙沛然的脸瞧,怎么也无法将她和日后那个雷厉风行的记者联系在一起,她摇摇头,人的变化之大,真的是只有老天知道。 …… 这天是周末,曹玉凤背着水桶,去了自留地。 自留地旁边有个水井,是专门给自留地浇水的。井上架一个辘轳,有个跟曹玉凤差不多的孩子正在使劲拧着辘轳。 一般给自留地浇水这种活都是孩子们做,大人们都去挣工分了。 曹玉凤把水桶放在地上,排在那人身后。那人转过身,曹玉凤才看出来是彭俊萍,立时笑了。 彭俊萍也笑,“这么巧,你也来浇水。” “是啊,你哥没帮你?” “这么点事我一个人干得了,他出工去了,队长说,我哥个子高,力气又大,给他一个大人的工分。” “那敢情好,怪不得他放学也去出工。” 彭俊萍顿了下,犹犹豫豫地道:“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彭俊萍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笑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哥说还是跟玉兰保持距离比较好。虽然你是玉兰的堂妹,我想你也不会告诉她的。” 曹玉凤暗想果然是这样,不知道玉兰想明白过来没有,那天跟她聊过,放学她也没有问,之后也没在提起彭俊贤。 彭俊萍接着道:“你也知道,我哥这个人看书看太多,想问题也比别人想的多些,又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他说这样也挺好,不但能挣下工分买书,也不耽误作业。” “俊贤是有大智慧的人。” “可别让他听见,不然又在我面前嘚瑟了。”彭俊萍拎起水桶,“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浇水了,待会儿回去看书,我刚从我哥那找到一本好书,趁着他不在,赶紧看完。” “你哥不让你看书吗?” “我小时候撕过他的书,打那后,每次看他的书,他都要在旁边盯着,生怕我弄坏,小气巴拉的。” 曹玉凤大笑,书可是彭俊贤的命根子。她把水桶挂在绳子上,扔到了水井里。打了半桶多水后,就摇着辘轳,钓上来水桶。 她力气小,提不动一大桶,若是太重掉下去,辘轳柄会把人打伤。 曹玉凤拎着大半桶水,到了自留地里,然后拿起水瓢,舀上水,一棵一棵的浇。 菜苗长出来一指高,绿莹莹的,长得快的,有四片叶子了。也有没有发芽的,碰到这种地方,曹玉凤就拿个小铲子,从苗多的地方铲出来两棵,补在没有苗的地方。 曹玉凤来来回回提了三回水,补了十几个地方的苗,才算是忙完了。她背着箩筐,拎着水桶,去找彭俊萍。 彭俊萍还有一洼地没有浇,曹玉凤帮着浇好,俩人一块回了村子。 有的人家在烧饭,院子里冒出汩汩的烟,菜香味在大街上飘荡。 彭俊萍吸吸鼻子,“干了一上午活,饿了。” “我也饿,好想回去就大吃一顿。”曹玉凤长高了近四公分,就跟田里的麦苗似得,眼看着就长上来了。吃的还是那么多,饿得照样很快。她舔舔嘴唇,估摸着尹招娣还没有回家,她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烧饭。 出人意料的是,尹招娣竟然回来了,而且饭快做好了。 尹招娣笑眯眯地,“我怕你干了一上午活累,就提前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了。” 曹玉凤放下箩筐和水桶,在压水机旁洗了手,擦干净,进了屋。 尹招娣做了黄豆芽打卤面,黄豆芽是自己长的,芽长出来一指长,像拖着尾巴的蝌蚪,卤里面还放了鸡蛋。她给曹玉凤盛了满满一碗,黄豆芽快要从碗里掉出来了。 曹玉凤哭笑不得,“盛的太满了。” “省得总去盛。”她给自己盛了多半碗,就着咸菜一起吃。 咸菜是用鬼子姜腌的,放了蒜和辣椒,吃起来又脆又辣,特别好吃,曹玉凤也很喜欢吃。 今年她在院子里种了一些,鬼子姜不但能吃,开的花也好看,黄色的,乍一看跟菊花似得。 吃完饭,曹玉凤休息了一会儿,背着箩筐,又出门了。 ※※※※※※※※※※※※※※※※※※※※ 补昨天,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