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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到细密的脚步声远去。楚珣才缓缓撑着梨心扶手椅慢慢站起来,踱步走到窗前,他将竹帘轻轻拉动。看见了阿沅文弱窈窕的背影。 人影憧憧,她身边跟了十数个丫鬟婆子,她似是不习惯这样的前呼后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她身着一抹身着素绒绣花绒裙,她走得很慢,低垂着眼睑,黑的有些富丽堂皇的秀发简单的绾在脑后,头上只戴着一朵小小的杏花珠钗。 楚珣想到许多年之前,他见过的阿沅。 那时候她跟着国公夫人出行,远远地身后跟着一群奴仆,她穿一寸一金的蜀锦,头上戴赤金和宝石打的莲花冠。 他久久地看着阿沅的背影,直至那抹粉色渐渐地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明三走进来道:“头儿,刚才工部尚书府上送了拜帖过来。” 楚珣道:“赵家?” 明三将一封誊写过的信递给楚珣,楚珣细细看完,沉声道:“送去前院。” 明三正要退下,楚珣又叫住了他。半晌,他缓缓吩咐道:“把食盒拿进来。” 明三心心中很有几句腹诽,低低称是。 “哐”得一声,他将那粉彩花卉食盒拿进来又退下。 楚珣重新握回自己那本看了许久的书,翻了几页,半晌,他将书放到一边,颓然后靠,敲了下自己发痛的腿,他揭开食盒。 盘中一道沙鱼烩,一道沙鱼衬汤,颜色金黄,微微发着香气,看着令人食指大动。 只是因着放了太久,肉已经有些散了。 楚珣喉头一动,里面像是哽了硬物。 半晌,他举起筷子,细细地尝了一筷子,然后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下去。 …… 阿沅刚回了院子,远远地看见赵嬷嬷同一个丫鬟在说些什么,手里拿着一张拜帖。不知是谁的人。 这几天楚珣醒来的消息传开,日日都是送拜帖的人,都被楚珣的人推拒了。送到她手里的,这还是第一次。 赵嬷嬷与人说完话,将拜帖递给阿沅,皱眉道:“姑娘,舅夫人明日要来。” 阿沅一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舅母明日要来?那可是好事。” 赵嬷嬷心里不这样觉得。 第11章 (重修) 赵嬷嬷本是宋家外姻赵家的人。 五年前,宋家因涉谋反被抄,连累到赵家。赵家举族被贬三千里,去往了岭北。 而宋家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最终留下了阿沅一个孤女。本是要跟着赵家一起去岭北的,当时赵家的当事人并没有同意。 赵嬷嬷那时回乡奔丧避开了祸事,乡下僻远,等赵嬷嬷赶回去才知道天塌下来了。 所幸当时阿沅已经被时任兵部侍郎的舅舅接进府中。 赵大人与京城赵家是同族,但关系已经出了五服。赵大人家祖业是在宁州,虽祖上也出过大官,也曾是书香门第,可早已没落,几辈人经商为生。 赵大人当时科举入仕,是得过潞国公几分照拂的。许是因为这些,赵大人收养了阿沅。 阿沅当时只有十二岁,赵嬷嬷实在是放心不下,她那时已不是贱户,但还是去自愿去了赵家照顾阿沅。 赵氏,赵嬷嬷还是在潞国公府时候见过。那时她总跟在国公夫人身后,脸上总带着些谦卑的笑容,还经常给阿沅捎些京城里没有的东西。 赵嬷嬷以为她是个和蔼可亲的,她也是到了赵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表明上的。 伺候阿沅的丫鬟谁也支使不动;月银买几斤白面都费劲;阿沅的衣服鞋子紧了,谁也当没看见;最忍不了的是还是吃食还是夹生的。 主仆两过的艰难,尤其是阿沅,高门大院里出来的官家小姐,本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到了赵家便是烹饪浆补,过得比一般人家还艰难些。 寄人篱下,有些是难免的,可总不能知道是条歧路还一条路走到黑。 赵嬷嬷提过离开。 赵氏笑眯眯地顶她一嘴:“嬷嬷,我是阿沅的舅母,我总要为她考虑的,若是阿沅跟着你回了那穷乡僻壤的,将来该寻什么样的人家呢?” “不若留在赵家,等阿沅及笄,我给她寻一门顶好的人家。” 顶好的亲事还没等到,阿沅便嫁到楚家冲喜来了。 …… 阿沅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再怎么说,舅母都是我的长辈,让她来看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还能不去呢?” 赵嬷嬷叹口气,只想说:你将她当做长辈,可她却从来没有,否则又怎么会多年来不闻不问;出阁那天又何至于一顶破轿子便出了赵家? 可赵嬷嬷回头看见阿沅清灵灵的眉眼时,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阿沅这孩子从小便顾念感情。 她照顾阿沅多年,阿沅从不将她当做下人看,连她病了她都会陪着她。后来去了赵家,过得是苦日子,可有什么还是紧着她。 阿沅第一次见赵大人,赵大人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县丞而已,宴上被众家取笑挖苦说不出话来,是阿沅牵着潞国公的手,笑眼弯弯叫他舅舅,解了他尴尬。 这样好的姑娘,她又怎舍得让她一颗心落在地上呢?罢了,罢了,赵嬷嬷叹了口气。 ………… 第二日,吃过早茶便有人来请。阿沅想着同楚珣说一声的,但是人催的急,阿沅也没顾上,带着赵嬷嬷和一个丫鬟去了正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