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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的青涩褪去,脸颊棱角分明,五官愈显锋利。他这会儿没穿西装,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将身上挺括的白衬衫撑得恰到好处,随性又不失优雅。 岑司靖像是被她瞧得尴尬,长指捏了捏衬衫袖口,嘴角勾起浅笑,温和提醒:“不好意思……” 苏令嘉回神,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用换备胎,我赶时间,等下叫道路救援就好。” 说完,她就准备低头往电梯走,回楼上打车。 即将从岑司靖跟前走过时,忽然又听他开口:“不如,我送你吧。” 苏令嘉脚步停下。 这人有必要绅士到这种程度吗? 她有点烦,因为岑司靖的主动靠近,平日里无比稳定的情绪也起了波澜。 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做了六年的苏大记者,为什么到了岑司靖面前,以前那个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苏令嘉就开始隐隐冒头。 苏令嘉悄悄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回头笑着看向岑司靖。 “不必了,谢谢。”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毕竟五分钟之前,我们还是陌生人。” 岑司靖眉间几不可察地出现一丝褶皱,眼神落在她脸上,晦暗不明。 他正想说些什么,苏令嘉的手机响起。 岑司靖做了个“你先接电话”的手势。 苏令嘉拿出手机,意料之中,又是刘亚娟的电话。 刚一接通,苏令嘉便先发制人,压着火气:“你别急,我现在就过来。放心,令仪的事我会解决。” 不等那头答话,她便径直挂断电话。 苏令嘉握着手机,看了岑司靖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的急躁全部落入了他眼里。 她强作镇定地朝他点点头,正要离开。 岑司靖却再次开口:“还是我送你吧,你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急。”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手机。 苏令嘉抿抿唇,这个时间点很难打车,上去坐公交再转地铁,也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时间就是绩效。 既然有人坚持要当好人,而且也不认识她了,她何必客气? 苏令嘉看向岑司靖,朝他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岑司靖面无表情地转身上车,等苏令嘉坐上来的几秒钟里,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蓦地闪过星点笑意。 车子缓缓启动,苏令嘉说了目的地后,便拿出刚刚塞进包里的便利贴拍照,顺便将刚刚的车子爆胎照片一起传给了梁茱。 不多时,梁茱便打电话过来。 苏令嘉接起,声音平静,语速倒是很快:“梁茱你听好,第一,找保安调监控,车位号是E030;第二,调出我近一年接手过的素材,采用的未采用的都要,仔细排查;第三,报警备案;第四,帮我修车。还有,之前让你帮我找房子,找好没有?” 电话那头,梁茱迅速记下要点,同时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令嘉姐,你放心,今晚你就可以直接过去住了,地址和大门密码我待会儿发你微信。” 苏令嘉神色一松,轻笑:“好的,谢啦!” 事实上,她这星期都住在酒店。一个星期前,她就在家中小区发现有人尾随,出于安全着想,她便暂时住进酒店,同时让梁茱帮忙租房暂避风头。 今天的恐吓与爆胎事件,更加证明苏令嘉没有被害妄想、小题大做。 岑司靖从她打电话起,就没忍住用余光瞥了她两眼。 她分明就是出水芙蓉般的温柔长相,偏偏行事作风略显强势干练,与长相格格不入。 直到她挂断电话,他才低沉开口:“爆胎是人为?” 苏令嘉原本在翻手机备忘录,乍一听到他出声,才想起旁边还有位“老同学”。 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点头:“嗯,这对记者来说很正常。” 岑司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张口。 倒是苏令嘉一脸自在地从包中摸出两颗大白兔,递给岑司靖一颗:“吃吗?” 岑司靖伸手接过,莫名有点晃神,脑中回忆起一向胆小怕事的苏令嘉为他跟同学推搡那次。 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苏令嘉一人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单挑班上四五个男生,实在可笑。最后还是他出面,拽着她离开了战场。 明明是她差点挨揍,明明该是他安慰她才对。 可苏令嘉却变魔术似的,从宽大的军训服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小时候有个小朋友跟我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一颗大白兔,心情就会变好了,你试试?” “你别理他们乱说,你什么都比他们好,他们是嫉妒你才故意抹黑你。” 只是他没想到,胆小懦弱的苏令嘉除了会为他打架之外,还能变成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大记者。 他更没想到,苏令嘉竟然不记得他了。 岑司靖从小就被教育要尊重他人,很多事不必强求。偏偏苏令嘉对他而言,是个例外。 沉默在车内蔓延,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打破沉默。 四月天黑得早,车子在住院大楼停下时,太阳已经西沉。 苏令嘉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地朝病房跑去。 岑司靖坐在车内,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想到些什么,下车跟上她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