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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姜愿根本答不上来宋宴山究竟为何会失控。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某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军医打算先行检查宋宴山额头上的伤时,宋宴山的眼眸里却充斥着真实不过的深刻恐惧,他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了军医探过的手。 而那一步正好让他踩到地上的碎玻璃,鲜血从鞋底漫了出来,军医不明白为何他明明是来救助三殿下的,却怎么反而让他受了更严重的伤害,而感到诚惶诚恐地想要去扶住宋宴山,请他走出研修室。 但这一举动反而让宋宴山更为的害怕,他躲避着军医,连脚下又踩到什么也完全顾不上了,口齿不清地叫着,这一次,姜愿清楚明白地听清了他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就像姜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声音成了能安抚住宋宴山的镇魂曲,她同样不明白为何宋宴山在害怕时会在她这儿寻求安全感,好像她强大到真能救他似的。 第27章 姜愿最后奖赏般吻了吻他的唇角。…… 宋宴山所展现出来的抗拒让军医们感到为难, 若换成别人自然是救人为上,哪怕是采取强制手段也要把病患带走,但是现下面对的是三王子殿下, 即使是为了救人才对他动用了非常手段,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冒犯而恩将仇报。 是以这些军医反而转眼盯着姜愿看,是想让她拿个主意, 或者劝服宋宴山听话。 姜愿临危受命,她走进了研修室, 宋宴山几乎是立刻抱住了她, 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处, 似乎是在可怜地躲避着军医。只有姜愿感受到他环住她的双臂收得很紧, 像是在竭力地克制着野兽破笼而出的冲动。 姜愿意识到她犯了个错误, 尽管宋宴山流着泪寻求她的慰藉,表现得像是害怕被抛弃的狼狗般。可狼狗再锋利也生长着尖锐的爪牙, 惊人的咬合力依然可以毫无不费劲地杀掉某个人,而宋宴山身体里所携带的是比狼狗更凶狠暴力的人鱼的基因。 她不能因为看过他脆弱不堪的一面, 而忘记了他武德昌盛的另一面。 姜愿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炸毛了野兽, 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们让医生看看好不好?” 宋宴山贴着她的肩窝摇了摇头,口中发出了不情愿的嘤咛, 同时将她抱得更紧,像是扒着主人不肯放的狗子。这下那些军医也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姜愿摸了摸他的头。 宋宴山的发已被血水打湿,如今干燥了也就结成了络子,姜愿的手指探过这些黑发摸到了伤口,似乎没有特别深, 她决定冒个险,对军医道:“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等雨停后我再请你们跑一趟吧。” 其中一个军医道:“但是三殿下看上去伤得很重,而且他的脚也扎进了碎玻璃,需要及时处理掉。” 姜愿又何尝不懂这些,但她也真担心若让他们接着待下去,宋宴山会暴起将他们都杀了,于是道:“对高等种族兽人强健的体魄有点信心吧,三殿下不会有事的。” 事到如今,这些军医也无话可说,况且就算三殿下当真出事,眼下的情景也足够让他们向王室交待了,于是便抬着空空如也的担架走了。 姜愿听到宋宴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本紧紧束缚的双臂此时也松懈了不少,姜愿的手指抚上他汗湿的脸颊道:“我带你回去,你还走得了吗?” 她没有提那瞬间感受到的杀意,宋宴山也像是无事人般点了点头,他流了那么多血,碎玻璃还扎进了鞋底,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还能弯着嘴角向姜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的神情像是稚子同母亲表示一定会干掉两碗饭一样。 姜愿拎起她的书包,带着宋宴山往图书馆外走去。雨势未见减小,倾盆大雨中,即使撑起雨伞也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成为一个慰藉,根本起不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姜愿沉吟了下,正待想找个什么东西做个临时雨衣替宋宴山挡挡,宋宴山却含糊地开了口:“疼疼疼,疼疼疼。” 他指了指姜愿,又指了指他的怀里,于是姜愿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拒绝道:“你是伤员,我怎么能变成猫让你抱着走呢,到底是谁照顾谁?” 宋宴山为遭到姜愿的质疑而感到委屈,他急于证明自己道:“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有两个字姜愿没有听明白,他偏着头想了想,就指了指他的小拇指——那本该丢失的部位,现在却好生生地保持着完整。 又是一道闪电将黑夜劈得如白昼般敞亮,在密集的雨声中,姜愿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你是个怪物,所以受着伤淋雨也没有关系对吗?” 她如鲠在喉,想要告诉宋宴山,不该这么自轻自贱地称呼自己为怪物,可她很快被宋宴山的笑容给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宋宴山完全没有觉得被当作是件可怜可悲的事,反而感到了满足。因为他是个异于常人的怪物,所以恰恰可以受着重伤帮姜愿遮风挡雨,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自豪。 既然他对于姜愿来说是个有用的人,不是什么累赘,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不会再被抛弃了? 宋宴山的眼神告诉姜愿,他就是这么一厢情愿地想的。 姜愿感到鼻子发酸,她偏过头道:“外面还在打雷,你不怕?” 宋宴山用坚定又温柔的眼神回答了她,姜愿没有办法再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丝失控的痕迹,她盯着雨帘几秒,最后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