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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能意识到。”沃尔纳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欣赏,“你的上司同我说,你是个没脾气的软柿子,任何刁难任何苛刻都能一声不吭地吞下去。我没相信,还跟他赌了四百美元——为了我的四百美元不打水漂,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吗?” “从一开始。”江其叶没有隐瞒,“所有和我一同入职的员工里,只有我一个人遭遇了第九轮的单独面试。” 沃尔纳闷笑一声,“你当时可以选择离开的。只要你离开了,就不会遭遇到后面的刻意排挤。” 江其叶淡笑:“如果我离开了,不出意外,我将会被纽约整个金融行业拒之门外。” “那可不一定,只要你做出了更好的选择,得到的回报自然也更高。” 更好的选择就是把白蓁蓁完完整整地送回他身旁。 江其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原因。 找到了这位先生当时处处看不惯他的原因——他们不是一类人。 “我很难赞同你的看法。白蓁蓁她是个人,不是能用于交换的等价筹码。” “你觉得无法交换仅仅是因为你所拥有的东西全捧出来也无法与她匹配。”沃尔纳的声音平静无波,笃定且不容置喙,“我不一样,我所拥有的是成百上千,没有人会拒绝,也包括她自己。” “你指的是那些装满了定位仪器的钻石水晶?”江其叶皱皱眉,“将她看作物件,不许她离开你的视线,像豢养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宠物一样豢养着她,你真的相信她愿意过这种日子?”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一定不会上来找我,你担心我把定位器的事情透露给她。她一旦发现,后果就是你控制不了的,她不可能心甘情愿过这种日子,你只是在骗你自己。” 被人一语道破隐秘心思的感觉并不好,但沃尔纳能控制好他的表情,叫人一点也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他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也仅仅是微皱了下眉,“你不了解我跟她的过去,没有资格评头论足。我从前也是这么对她的,没见过她不乐意。” “我不认识从前的她。” 江其叶显得不卑不亢,“我只在乎我眼前的她。你们让她一个人出现在夜晚的纽约大道;你们跟她在医院门口吵架;她明明不想跟你你们回去你们非要逼着她回去;甚至于在每天出门的时间加在一起不到四个小时的情况下还要在她身上装个定位器。” “你不觉得这种方式过于干涉人身自由了吗?她待在医院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就是因为她不想每时每刻都待在你的身边。” 白蓁蓁的话总是很多,多到藏不住的程度,做不到自我消化,所以时常削着苹果扒着香蕉就跟他叭叭叭起了一大堆话,几乎是把他当成了情绪垃圾桶,想到什么就往里头倒什么。 她说她不想回去的原因是因为沃尔纳。沃尔纳希望她每天陪着他,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 醒着的时候,她必须跟他待在一块儿。他可能什么都不做,也可能什么都做,他不会强迫她,但就是不允许她一个人待着。 睡着的时候,她会经常做噩梦。没有人同她说话,她周围是茂密参天的松枝树林,脚下是反复缠绕的藤蔓花荆,她走不出去,外人也踏不进来。 半夜惊醒,就会发现更恐怖的一幕——沃尔纳大半夜不睡觉光盯着她看。不管抗议几百次,他就像左耳进右耳出一样一个字都记不住,然后在下一次以同样的姿态把她吓醒。 ——我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弗朗茨一走他就变成了这样——弗朗茨就是那个把你撞进医院的混账。 沃尔纳直勾勾地盯着他,紧抿的唇线扯出一抹嘲弄的弧度,“你的伤一定是快好了,能有这般闲情逸致管起别人家的闲事。” 他站起身来,踱步至床前,伸出修长的五指紧紧扼住了江其叶的脖子,深碧色的眼眸朝他逼近。 像是在直面一处幽深冰冷的湖底——江其叶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当场窒息。 随着力道逐渐收紧,这张彬彬有礼却十分碍眼的东方面孔正如沃尔纳所想的那般陷入濒死的窒息,目光溃散,瞳孔张大,绯红色涨满了白净的脸蛋——他太熟悉这副模样了,人们死去的模样总是千篇一律毫无意趣。 他在最后一刻恩赐般地松开了手,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深蓝手帕,细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江其叶不停咳嗽着,沃尔纳打量他的眼神轻蔑地像在打量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如果这个教训不能让你改掉多管闲事的坏毛病,下次我会考虑直接宰了你。” * 大晚上的,中餐店里的人还不少,买粥花去了一个小时。 病房里一切如常,看似毫无变化,但白蓁蓁还是从椅子挪动的方位判断出了有人来过的痕迹,随口问了一句,“有人来看你了吗?” “嗯,我的……朋友来过。”江其叶微微一笑。 “那么早就回去了吗?” “只是路过时的顺便探望,他们忙着回去休息。” “噢。”她将餐桌立起来,给江其叶递了勺子,眼尖地发现他的脖子好像有些红,好奇地把手伸了过去,“你这是……” “病号服的领口有点勒。”江其叶掩了掩领口,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挡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