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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想象那样的一个人,历尽风霜千里迢迢出差到S市,坐了二十个小时的航班颠簸一整天,下了飞机打个车到酒店。结果下车后猛然发现自己还要提着行李走上二十分钟的路才能躺到酒店舒服松软的床——这个人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呢? 他估摸着就想着原地躺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双手交叠彻底安息了。 有辣么多钱干点啥不好非得住在这种滴滴出租都到不了门口,下车后必须亲自走上一千多米才能够着门的酒店?住在这里的人都不觉得这路走起来特别费劲吗? 白蓁蓁对着地图导航,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目睹无数辆看得懂牌子的、看不懂牌子的私家车从她身边呼啸着经过。她走着走着,逐渐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方圆百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傻乎乎地靠着两条腿走向酒店。 ……? ……? ……? 为什么? 随风飘落的香樟树叶在她面前舞了一场空前绝美的芬芳雨落。叶落的那一刹那,万籁俱寂,她看见了佛——当场就悟了。 能住这儿的大佬,哪个不是出了私家飞机就有私家豪车一路护送的?谁像她一样幸幸苦苦刷微信步数占据今天朋友圈封面啊? 酒店前台贼漂亮的美女姐姐在白蓁蓁报出名字问起白人在不在的时候就抱歉地对她假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酒店不能透露顾客的隐私。” 白蓁蓁也冲她回了一个龇牙的假笑,“打扰了。” 她一听就明白了,那个白人现在是在的,只是不见她罢了。因为如果他不在的话,前台只会告诉她这个人现在不在这里,让她自己同他取得联系。 买豆浆的时候毕恭毕敬,刚过了一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连见一面都不肯。哼,小肚鸡肠的歪果仁。 将对方的态度转告给爸爸,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爸爸脸上浮现遗憾,眉心舒展不开。 医院目前的状况,他一个字也没跟白蓁蓁提,但白蓁蓁成天待在医院,自然能意识到,医院最近的营业状况不佳。 本来最近一年就因为各方原因,各行各业的经济都在走下坡路,年初又赶上了几个合作商解约。他们谈了新的合作商,营业成本一下子就增加了不少。虽不至于穷到发不起工资,但周转上出现困难是避无可避的。 这时新的投资几乎等于雪中送炭。 他们家的医院创立自八十年代,迄今为止有四十多年,愿意投钱的商家当然不止这一家外企。独独更看好他们的原因有三点,一是因为他们出手最大方;二是因为他们刚进入国内市场,没什么根基,谈判主导权在医院这里;三是因为这些外企至少不像国内的一些投资商,一方面想着合作,一方面又想着联姻。 联姻的对象是白蓁蓁。 白家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白蓁蓁。打小就不爱学习,父母偏爱她,同意她不学商科,不学医科,只凭着兴趣走艺体路线。这导致了她现在根本就不会管理自家医院的现象,未来要嫁的人,肯定得是有能力替她管理这家医院的人。 外人想同她联姻,看中的不是她的脸,只是她背后的医院。而不管是她爸还是她妈都舍不得她去联姻。她妈只希望她嫁个体制内的丈夫以后当个安稳的官太太,因为她自己就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她爸则倾向于让她自己找对象。 自由选择的前提是他们家的医院能正常营业。 隔天她又去了酒店。这回学聪明了把车开过去了,不过她的停车技术是真的不太好,停了二十分钟才把车停正。 一下车就听见了侧后方车辆重新发动的引擎声。那是一辆很低调的保时捷,不知道停在后边多久了,目睹了她多少次频繁上下车只为了观察停车距离停车方位的奇怪举动。 白蓁蓁让开了一条道,看着那辆保时捷掠过她,用一个弧度极小的拐弯和一个恰到好处的倒退,轻而易举地停在了她旁边的车位。 靠着停车场微弱的灯光,她观察到保时捷的车牌是黑色的,有个鲜红的使字挂在上面。 这是大使馆的车。 但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大使馆。 她隐约能感受到一道莫名的注视落在身上,源头像是那辆车,可车上的人也挺奇怪,车都停好了也不下来。 坐电梯到前台,当她重新问起资方代表在不在时,又一次遭到了前台转达的委婉拒绝。 白蓁蓁也不气馁,掏出身份证往桌上一放,直接订了间房守株待兔。 一晚六千。 好贵好贵。 刷卡的时候有些难过。她虽然是本市人,但几乎没住过本市的酒店,有家不回住酒店这不闹嘛。 y1s1,这家酒店之所以能成为国内最奢华的顶尖酒店,住宿体验和烹饪水平真的挺不赖的,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除了餐巾纸以外全部东西的价格都是以千为计量单位的。 她在酒店里住了一个星期,每天一吃完饭就等在大厅待客区,望眼欲穿地盯着电梯口一整天。资方代表没等到,倒是把一楼的保洁阿姨认全了。 等到第八天的时候,她照例问了一次前台,得到的答案一如既往。 真的有点烦了。 当时要不是爸爸同她说,来医院视察的时候,对方整个团队看起来兴趣都挺大的。如果没泼豆浆,应该是会有后续可能的。所以她自作主张来这儿等人,不想看见她爸爸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