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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说书人摇头晃脑道,“女帝既没杀人也没抓人,她将四大家族的人并几个书生还有周小姐一并请到了行宫大殿上,叫了另一个周小姐来!” “怎么有两个周小姐?”一人疑惑,随即又明白了。“是了!十年前周家有个被逐出家门的女儿,听说如今是御史大夫的夫人?” “是这位周小姐,也不是这位周小姐。”说书人故弄玄虚地说,“大殿上一时有两位周小姐,先前的周小姐说:‘我有玉佩为证,这玉佩与我姐姐御史夫人的乃是一对,上边还刻有我的名字,闺名取自杜牧的诗。’后边的周小姐道:‘我晓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诸位,难道不觉得此语有何不妥么?’” 这是周小姐问周小姐的话,也是说书人问茶客们的话。然而此处乃是个十文钱一壶茶一碟盐水花生的小茶楼,在座都是贩夫走卒、市井小民,认得几个大字都寥寥可数,谁还读过诗、认得杜牧? 好一会儿,才有个声音道:“确实不妥。” 众人转头,只见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两个少年,一人着锦衣,一人白衣。 那白衣少年见众人看过来,便解释道:“杜牧这首《赠别》是写给青楼女子的诗,后边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也是形容这诗里的烟花女子年纪小又美丽。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哪个当爹的愿意用这个寓意?” “啪!”说书人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这位公子可说对了,当日大殿上的书生也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位周小姐脸色一变,后来那位周小姐便道:‘不错,我与长姐的名字不是取自《赠别》,而是取自《新荷叶》,薄雾初零,长……’长……” 说书人一时记不起原词,卡了半天的“长”字。 “薄露初零,长宵共、永书分停。绕水楼台,高耸万丈蓬瀛。芝兰为寿,相辉映、簪笏盈庭。花柔玉净,捧觞别有娉婷。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德行文章,素驰日下声名。东山高蹈,虽卿相、不足为荣。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白衣少年又道,“这是给当世大儒祝寿的诗词,‘薄雾’三句,是说在白天与黑夜一样长的日子里露水刚洒下的时刻,也就是秋分傍晚。” “这就对了。”一个老人道,“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周家被逐出家门那位大小姐,便是在秋分傍晚出生的,当时正值江北种麦,周氏钱庄免了江北的麦秧钱,老头子如今还记得。” “正是!”说书人道,“御史夫人闺名为‘初零’,正是秋分之时出生之意,而周小姐的闺名聘婷,正是取‘花柔玉净,捧觞别有娉婷’之意。此言一出,先前那位周小姐脸色大变,道:‘我有玉佩为证!她才是假冒的!’后来那位周小姐便道:‘你有玉佩又如何?那不过是姐姐在道观无聊时刻的玩意,我却有周家璇玑图!’” 角落的两位少年齐声道:“璇玑图!” 说书人看了他俩一眼,“正是璇玑图。原来余杭周家有个规矩,世代的夫人都出自东海璇玑岛楼家,这楼家女子嫁到周家,每生下一个孩子,便要绣一份璇玑图,记录周家家产。这璇玑图周小姐有一份,江夫人也有一份,前后虽然差了十年,但一对照便知大体相似。江夫人也到了江南,两下一对照,真假不就大白了么?先前那位果然是假冒的周小姐——诸位可知,这假冒的周小姐如何得知娉娉袅袅十三余这句诗、如何拿到周小姐玉佩的么?” 角落那白衣少年又道:“不会是真周小姐给她的吧?” “这位客官,你又猜中了!”说书人大声赞扬,又拍了一记惊堂木,“原来不仅周小姐,连吊死的周老爷都是给人假冒的,真正的周家父女早在三个月前便给歹人抓了起来,歹人想夺取周家钱财,对周家父女百般折磨。” “百般折磨”四个字,足以叫人联想颇多。 “唉……”说书人适时叹了口气,“说起来,周家也是可怜,听说被周小姐休养的道观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三四十个道姑,全都给烧死了。周老爷被砍断了手脚做成了人棍,周小姐的丫鬟也被□□至死……” 他适时停下,大堂中便嗡的一下响起许多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说书人见差不多了,才又道:“好在周小姐忍辱负重,等到了转机,如今已将仇报了,正准备周老爷的丧事呢,正是‘孤女忍辱报父仇,莫问手辣与心狠’……” 说书人的打油诗还未说完,声音便给大堂里的议论淹没了。 “原来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南首富之死,竟是为了陷害女帝,可这是为何?为了钱财,竟连女帝都敢动?” “皇室的事谁能说得准?听说有个王爷跟这段时间跟周家走得很近……” “周老爷为富行善,想不到竟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连女儿都被……这周小姐以后可怎么嫁人呐?” “怕什么?既然周家一直都娶东海楼家的女儿为夫人,说不定周家一早为周小姐定了楼家的亲。” “啧啧……想想这楼家公子也是惨,竟娶了个千人枕的娘子!” “惨?怕是笑得眼都睁不开了吧?你想想,现在周家就周小姐一个血脉,谁娶了周小姐,谁就能拿周家的钱,换做是你,你娶不娶?戴了绿帽子又如何?把周小姐娶到手就能有金山银山,到时候将周小姐往小院子里一放,有钱还怕没有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