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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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过得不好,乱七八糟。 “还行。”江慎顿了顿,伸手,将她大衣帽子后面的雪花拍掉。 他也注意到了,她今天脱去那件旧旧的,洗得看不出颜色的羽绒服,换了件干净整洁的大衣。 “好了,很好。”他目光落在她还发红的鼻头,却没说。 “谢谢。”宋初亭又吸吸鼻子,“可以进去了吗?” “走吧。”工作人员耐心地引领她。 时间掐得很准,宋初亭跟着走进会见室,约摸又等十五分钟左右,她终于听见另一扇门打开的声音,随之是几道脚步声,还有手铐锁链咣当的声音。 宋初亭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攥紧手掌。 最后的脚步声站住了,“——宝贝?” “爸!” 那一刻,宋初亭所有的伪装——什么不想让爸爸看见自己哭,想让爸爸看见她好好的,不难受,放心地走,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真的一丁点都忍不住,泪水倏然滚落,“爸爸…爸…” 会见室外,江慎斜靠在墙上,双臂环胸,听见小女孩颤颤抖抖,柔柔弱弱的哭声,用力地按了按眉心,转身出去了。 “爸…” 这次会面只有十五分钟,每分每秒都珍贵,宋初亭强忍住不哭,摸摸索索走到前面,手指触到铁栅栏。 “小心,宝贝。”父亲的手掌捧住她的脸,那只手瘦了好多,宋初亭能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属于父亲的特有气息,他急切问道:“你眼睛怎么样了?” “我,我…易叔叔带我看过了,医生说没有问题的,做个小手术就能好,我明后天就住院了。”为了让父亲安心,她没有说实话。 “真的吗?” “真的。”宋初亭用力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宋闵行又摸了摸她的脸。他其实很想抱抱女儿,但是铁栏杆下面是桌子,过不去,只能拍到她的肩膀。 宋初亭握紧父亲的手,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知道父亲该死,但是她就是很难受,很难受。 两人都想说什么,可一时,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还有十分钟。” 旁边,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宝贝,在学校怎么样?你舅舅舅母对你怎么样?”宋闵行太想知道关于女儿的一切了,迫切地问。 “都很好,很好。我们学校很好的,还推荐我参加钢琴演出呢,舅舅也很好…”宋初亭竭力让这些话说得很可信,“反正爸,你不要担心我了,我会过得很好的。” “那就好。”时间不多了,宋闵行心稍微安了心,看见钟表指针又往旁边转了转,叹了口气,语气低下来,“宝贝,你听爸爸说几句。” 宋初亭仰头,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心。 “爸爸这大半辈子——一辈子,都是错的,大错特错。爸爸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意外了…也是应该的。就是放心不下你,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你。” “…” 宋初亭擦了擦眼睛。 她也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父亲不做这个,该多好啊。 “你听我说啊,无论以后遇见什么,你都不要选择错,你一定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知道吗?不要像爸爸一样…” 宋初亭用力点头,“我会的。” “坚持下去,坚强起来,不要老是哭,知道吗?” “知道了,爸…” 时间嘀嘀哒哒在走,秒针越来越急。 “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或者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可以去找你易叔叔,不要恨他,也不要怨他。他没有对不起咱们,你易叔叔是个好人,他肯定会帮你的。” “这次也是,他明知道我是…” “时间到了——” 工作人员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宝贝,不要怕,就算眼睛看不好,也别怕,什么都别怕——”宋初亭感觉手掌上湿湿的,她用力擦眼睛,她也知道了,父亲可能知道她说的全是假话。 “只要你堂堂正正活着,就不会害怕。” “时间到了!!” 这一次,工作人员和狱警没再多等一秒,拉住宋初亭往外,与此同时,父亲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也远了—— “宝贝!爸爸爱你的!!对不起…” …… 宋初亭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会见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看守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 隐约中,好像有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其他的她再感受不到,好像听不见声音了,也没有嗅觉,视觉,就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分离出去一样。 等宋初亭有所感觉的时候,她的胸口突然一阵钻心的疼,从未没有过的剧疼,比那次车祸摔出去还痛,就好像有电钻直直朝她心口钻去,疼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按了一下手机上的报时—— “2019年12月31日8:45分。” 这是临刑前的最后会见,见到亲属一面后,便会带去注射室立即执行。 宋初亭大概猜到,这一刻,她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文名:他的千万柔情。其实刚挂这个就觉得文名太太太文艺啦,但是…一直也没有更好的,我先改一下~ 这章有红包,呜呜呜我知道很虐,对不起,补偿下大家。 第八章 “宋小姐。” “宋小姐。” 江慎回头瞥一眼后视镜里少女凄楚可怜的面容,不禁放低声音,“初亭。” 恍惚中,听见有人唤她,宋初亭稍稍抬起头。 即使父亲让她坚强起来,不要再哭,可宋初亭一时之间还是做不到,她只能隐忍着,强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可眼泪就像断了线般落下。 “有个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下…你父亲在看守所时签下过一份遗体捐献书。” 宋初亭身体猛一抽搐。 江慎停了下,亦有些不忍,声音微哑:“所以后面其他事情,你也不用再担心了,回学校以后,好好学习吧。” 宋初亭倚靠在车座上,久久不说话。 她之前没有想过,但是从会见室出来时,她想过…如果可以,她还想再抱一抱父亲,再抱一下,哪怕是… 她咬住下唇,想到父亲最后那一番话,或许,父亲觉得,这样可以赎罪吧… 后面车程,宋初亭太累了。 她哭了太久太久,又一直煎熬太久,就像行走在一条尽头注定是断崖的路,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焦灼,而等真的走到了这里,掉下山崖,她除去痛苦,悲伤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车子嘎吱一声在服务站停下时,江慎回头望去。 小姑娘倚靠在车窗,鼻头哭得通红,眼睛红肿,雪光落在她身上,细密纤长的眼睫垂下,那张稚嫩娇气如洋娃娃般的脸上,却有一种肃穆的沉静。 她好像一瞬之间长大了。 竟不是他想象中的崩溃,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活不下去等等。 “到…到了吗?” 宋初亭擦擦眼睛,勉强出声,声音还很沙哑。 江慎不自禁将声音放柔,“还没有,下来吃个便饭吧。” “我就不吃了…” 宋初亭是真的没有胃口,她说罢,混沌的大脑想到他开了近一夜的车,还陪她去看守所,忙进忙出,现在都快中午,估计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要不您去吃吧,我,我在车上等。” 宋初亭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下了车,拉开后面的车门。 “一个人在车上很危险,出来透透气。” 说罢,他的手握住了她肩膀,动作不算粗鲁,比平日都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将她扶了出来,“来。” 一从车里出来,宋初亭不禁怔住。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风雪停了,雨也停了。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区的服务站,太阳竟然也出来了。 温度还是很低,是深冬,偶尔一阵风。 但是似乎并不太冷,细碎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发梢也被镀上一层暖意,头顶热热的,像有热乎乎的东西烤着她。 她睁大了看不见的眼睛。 这里不是没有光的漆黑,也不是白天的没有概念的亮,好像是一种橙黄,介于红色的光,是温暖的,明媚的光感。 宋初亭站在原地,久久地,静静地,感受着这里的阳光。 或许是阳光太好了,这一次,江慎没有像过去那样直接握住着她肩膀往前走,而是像盲校教科书中引领人的标准姿势,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肘上方,引领着她前进。 宋初亭很害怕,往前极小心走了两步,不由紧紧抓紧他的手臂,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是此刻阳光太好,好像照亮了些许她的悲伤,竟一时不舍得回到车里。 江慎侧头,看了一眼那只苍白的,紧紧依附着他手臂的颤抖小手,眸色微动,缓声,“小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