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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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封州闻言,心中陡然窜起难以抑制的怒意来。 第90章 剖白 明维寄这样的手表给他,是抱着什么样的用意?自己玩够了准备抽身而退,所以想要祝他和明晨星百年好合吗?只要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陆封州就无法克制自己冷静下来。 他开始意识到,或许自己犯下了不小的错误与认知。既然这些天以来的相处,不足以让明维看清自己那份感情,那么他就应该直接把话说清楚。 明维想要让他和明晨星百年好合,他偏偏就不如明维的意。吩咐杨预去调查明维的行踪与下落,陆封州沉着脸去看公寓里的监控录像。 监控中同样显示,明维是独自带上行李从公寓离开的。但是很快,陆封州就敏锐地发现,公寓外的监控视频似乎被人动过。 明维的离开太过突然,甚至没有任何预兆。回想起昨晚在明家发生的事情,以及资料中显示的调查结果,对于明维悄悄离开这件事,陆封州心中忽然就起了疑心。 而这样的疑心,在他看到手表的照片,以及接到温嘉盛的电话时,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以明维的名义寄回给他的手表,是明晨星从前送给他的礼物。陆封州收到后从未戴过,也是现在才知道,手表背后还有两人名字的刻字。 自打娜娜昨天晚上出去吃饭,温嘉盛就与她失去了联系。眼下他也才刚从外地回来,在机场里打电话给陆封州,询问娜娜的去向。 他们开始调动关系找人,而这些事情的源头,最终都直接指向了明家。 所以明维不是辍学打工的农村孩子,不是没有上过大学的低学历,他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他的朋友在国外,他的学历在国外,他未来的工作也在国外。 或许从一开始,明维就没有想过,要在国内长久地留下来。 在赶去机场的路上,陆封州清楚地在心底认知到这一点。已经无法分辨出来,自己是在气明维从头到尾的欺瞒,还是在气无法继续将明维留在国内。 带着这样难以言喻而又焦灼烦乱的情绪,陆封州推开候机室的那扇门,沉声开口叫了明维的名字。 明维走向登机口的脚步猛然止住,脸色微怔地回过头来看向他。 压下心中浓浓升起的不悦,明太太走上前去露出笑容道:“陆总,这是我们明家的家务事。” “明家的家务事与我无关,我来找擅自单方面毁约的人。”陆封州拿出他与明维的合约,冷着脸色摔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迫人气势与威压来。 “明家与他有过约定,是他偷跑回国违约在先,明家处置私生子的事情,陆总也要干涉吗?”原本心中就对陆封州有气,此时此刻双方僵持,明太太更是不愿意做出退让。 “我不管他是明家的什么人,”陆封州在沙发里坐下来,说话口吻冷淡而又不容置疑,“这个人我今天要带走。” 明太太没有再接他的话,转头朝自己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拿出手机打开剪过的音频片段外放,明维熟悉却又语气随意的声音,那些他曾经亲口说出来的字句,就这样从对方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和陆封州只是拿钱办事的关系而已。” “我回国只是想玩玩,在国内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现在玩够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个瞬间,明维呼吸不受控制地停滞了一秒。 反应过来以后,他的眼眸里漫起大片难以控制的冷意。带着心中骤然而起的慌乱与不安,视线从陆封州那张不见任何表情的脸上飞快掠过,难掩眉间阴沉地抬脚往前走,不顾一切地想要抢下对方手中的手机。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双手就被身侧两人紧紧按住,身体也随之变得无法动弹。明维眉毛绞紧没有说话,脑海中却涌出了想要和他们动手的强烈念头。 负面情绪即将突破临界点,占据自己的大脑理智时,明维听见明太太轻轻笑着问:“陆总听了这个,现在还想带人走吗?” 明维面部轮廓逐渐紧绷,一双浅褐色的瞳孔定定地盯着明太太的脸看,目光锐利得如同尖尖的长箭头般,随时都能将她那张脸划破。 陆封州没有说话,心中自挽留明维那日残留下来的疑惑,也终于在这几句话里得到了解答。明维答应留在他身边,却主动要和他谈价钱,仅仅只是不想和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而已。 不谈感情的包养合约最初是由自己亲口提出,而如今他中途反悔想和对方谈感情时,明维看上去似乎却不怎么想要。 活了近三十年的时间,陆封州终于尝到了,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是怎样一种令人难以下咽的滋味。 但是他出现在机场的意图依旧很明确,脸上未有半分的情绪变化,陆封州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按住明维的两人身上,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裹着几分冷意问:“人带走以后,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明家在城西竞标的那块地,明太太是想拱手让人吗?” 明家最后也没能将明维送上飞机,无论过去多长时间,陆家都始终压在明家头顶上方,在陆封州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面前,明家甚至已经丧失了明维去留的决定权。 强忍着不去与陆封州撕破脸皮,明太太带着自己的人从候机室里离开。但即便如此,她也清晰无比地在心底意识到,从离开的这一刻开始,明家与陆家的关系就已经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明维被留在候机室内与陆封州独处,他看着对方张了张嘴巴,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而出的念头,竟然就是向对方解释录音中自己说过的话。 可当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已经变得无从开口。无论他怎么解释,听上去都像是带着几分掩饰的意味在其中。 那的的确确是他说过的话,而他也的的确确是凭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重新留在了陆封州身边。 事实大概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思及到此,明维又沉默地闭上了嘴巴。 陆封州同样也有话和他说,对方看上去不像是在生气动怒,就连低沉淡然的嗓音听上去,也与往常一般无二:“你如果想走,现在就走吧。” 想过他可能会质问自己长期以来的欺骗与谎言,也想过他或许会追问自己与明家的关系,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明维神色愣愣地抬起脸来。 “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但不会逼迫你留下来。”像是久经心理斗争后做出的决定,对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不会就这样放弃我的选择。” 他说了这么多话,明维却只听到了他的第一句话,“你想要我留下来,”他困惑而又茫然地睁大眼睛,像是没有听懂,又像是无法很好地去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陆封州一字一顿地看着他反问,“你不明白吗?” “我后悔了。”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和你保持各取所需的关系。” “我想要抱你,想要吻你,可我不想用合约与金钱来绑住你。” “你没有违反我们的合约,违反合约的人是我。” “我爱上你了。”陆封州说。 第91章 回应 明维目光定定地望向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半晌才极为缓慢地眨过眼睛问:“你说什么?” 陆封州沉默了一秒,“中文听不懂吗?还是说,”他微不可见地扬高眉尖,“你想听我说英文?” 明维轻轻地啊了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出手机来看了看,“登机时间是不是快过了?” 虽然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但是陆封州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来,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再收回,他没有打算出尔反尔,拧起眉毛看向他开口道:“你走吧。” 明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唇角轻扬朝他笑了起来,“我好像没有说过,我想走吧。” 带着心中骤然喷涌而出的喜悦,他主动凑过来吻上陆封州的唇角,贴在他的唇边小声喃喃问:“是不是错过登机时间,就可以不用走了。” “录音里说过的话,都不是我的真心话。那些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我没有想到他们偷偷录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明维主动开口做了解释。 陆封州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还未彻底回过神来,眼底有淡淡的怔色掠过。 明维贴着他的唇角,也不再有其它任何动作,只轻声提醒他道:“陆总?” 陆封州眼底的情绪终于恢复涌动,缓缓转过脸来,反客为主般覆上明维的嘴唇,低声从唇缝间吐出字句来:“叫哥哥。” 明维下垂的眼尾染上轻微笑意,乖乖叫了声:“哥哥。” 陆封州没有再接话,落在他嘴唇上的力度却明显重了几分,带着陆封州身上熟悉的温度与气息,汹涌澎湃地将明维包裹在其中。 这样令人眷恋的感觉,专注而又热烈,缱绻而又绵长。经由两人短暂触碰的嘴唇,无声却殷切地传达到明维的内心深处。 即使两人曾经许多次靠得这样近,但明维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而明显地感知到对方心境情绪的波动与起伏。 这甚至远远超越了,自己一直以来对陆封州的认知。 原来陆封州不是没有情绪的表达,不是没有心境的袒露,他只是永远不会轻易对人表达自己的情绪,袒露自己的心境而已。 而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察觉到。 早在时间线更往前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从陆封州的吻中,感知到过这样陌生而又微妙的变化。只是那个时候,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选择性地忽略掉了这些东西。 几分钟以前的故作镇定,早已在此时摔得支离破碎,陆封州说过的话犹像是停留在耳边。只要稍稍去回想,明维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就会难以克制般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声音清晰有力地砸落在耳膜上,将明维的思绪搅得始终都难以集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落在视野里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不那么真实起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不过仅仅就只是,陆封州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而已。 “明维。”陆封州叫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严肃,“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明维问。 “你现在不走,”陆封州放缓了说话的语速,“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能让我走的理由,永远都只有那一个。”明维的语气逐渐变得自然而坦荡。 “什么理由?”见他止住话音,陆封州出声追问。 明维却不再说话,恍若未闻般从他面前退开,嘴角轻弯转开话题道:“怎么办?我的行李还在飞机上。” 被他回避了问题答案,陆封州也丝毫不恼,往后的时间还很长,只要明维留在自己身边,无论时间的长与短,他总能从明维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行李的事情我会联系机场人员处理。”陆封州朝他伸出手来,“我先带你去吃饭。” 明维愣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封州是不是想要牵他的手,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手送了出去。 陆封州张开修长有力的手指,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而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在犹豫什么?” 被他笑得耳根隐隐发烫,明维一本正经地向他解释,“我担心你会不会找我事后算账。”不等对方询问,他又自行补充,“我骗了你很多事情,我还向你隐瞒了真实身份。而你厌恶被隐瞒和被欺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候机室,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我厌恶被隐瞒和被欺骗没有错,”陆封州嗓音淡淡地接话,“我更厌恶那些将你逼到孤立无援处境的人。” 想过许多种对方的回答,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会这样说,明维视线的焦点落向前方虚空里,面上有轻微的出神。他以为陆封州会责问自己的失信,会告诉自己下不为例,可这些对方都没有说。 陆封州只是用他的回答,在无声无息地告诉明维,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明维发现自己陷入难以改变的思维惯性中。分明已经脱离靠金钱维系的床伴身份,可他的思维方式还是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从前。 身边的这个人,还是四年前的那个陆封州没有变,追溯到更早以前的岁月,他甚至还是十几岁时的性格没有变。 陆封州不是不会对人好,只是和从前的陆封州比起来,现在的陆封州不会再轻易对人好。可当他好起来的时候,其实也能做到很好。又或者是说,甚至能够做到比明维的付出更好。 这样的陆封州,让明维在段时间内有些无所适从。一如那晚在餐厅的包厢里,陆封州亲自替他盛汤,替他剥虾的举动,同样让当时的他觉得无所适从。 “你不生气吗?”回过神来以后,他忍不住开口问。 握住他的那只手微微收紧,陆封州的声音沉凝了几分,“我当然生气。”话语顿了顿,他的脸部线条轻轻绷了起来,“我生气你明知道真相,明知道我被蒙在鼓里,却不告诉我。” “明维,你有没有想过,”在无人的地方停下脚步,陆封州眼眸漆黑复杂地看向他,“你如果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想过。”短暂的缄默过后,明维如实向他坦白,“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远处有车打着白色的车前灯,远远朝他们开了过来。上次在停车场里,差点被车撞到的画面仍然留有记忆,陆封州伸手将他往旁边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