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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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可以。”郁棠笑道,“大事谁都别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成了。” 双桃就左右看了看,和郁棠耳语:“柳絮告诉我,她看到顾小姐在暖房那边和大太太说了半天的话,大太太还送了顾小姐一盆兰花。” 郁棠愣住,道:“顾小姐这几天不是在屋里养病吗?” 双桃道:“我也不知道。是我下午去给柳絮送点心的时候她告诉我的。” 郁棠苦笑。 没想到柳絮也是个人精。 也许能在裴老安人跟前服侍的,就没有一个傻的吧? 郁棠没有专程去打听顾曦的事,她相信顾曦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只要她的这些目的不伤害她,不伤害她的家人,她就可以视若无睹。 这天她早早地就睡了,凌晨寅时就起了床,梳洗打扮,没敢喝粥,只吃了些馒头花卷,就去了裴老安人那里。 她以为自己是早的了,没想到顾曦已经到了,她刚和顾曦打了个招呼,二太太带着四小姐、五小姐也到了。大家互相寒喧了几句,去给裴老安人问安。等毅老安人带着二小姐、三小姐过来,众人又上前去给毅老安人问安。等到大家分主次尊卑坐下,郁棠就看见二小姐拉着顾曦嘀咕:“不是让你等我们一起过来的吗?你怎么自己就先过来了?” 顾曦笑道:“我不好打扰你们祖孙天伦之乐,就在这边等你们了。” 二小姐没说什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关心地问:“你真的好了?苦庵寺的路很不好走,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顾曦笑着和她说着话,郁棠却莫名地感觉到她有点憔悴,好像没有睡好似的。 人到齐了,骡车就一辆辆地驶了进来。 两位老安人一辆,二太太在车里服侍;二小姐和三小姐、顾曦一辆,四小姐、五小姐和郁棠正好一辆,加上家里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再有赠送给寺里的米油等物,浩浩荡荡二十几辆车,三十几个护卫,一路下山去了苦庵寺。 苦庵寺在个小山凹里,进去要走一段不过人肩宽的青石板路。 众人换了软轿。 从轿子往下看,轿夫好像随时要踏空似的,坐得郁棠胆战心惊的。 好在是这段路不长,他们很快到了苦庵寺。 苦庵寺门口站着形如枯木的主持,还有两位愁苦着脸的知客。 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两位知客都簇拥着气宇轩昂,带着七、八个护卫的裴宴站着。 郁棠下轿的时候差点跌倒,顾曦却半点也不好奇地扶着二小姐下了轿。 “三叔父怎么会在这里?”五小姐几个和郁棠一样地惊讶,大家纷纷朝裴老安人望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进寺 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都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裴老安人更是呵呵笑道:“你们三叔父现如今管着家,家里的事他当然都知道啊!” 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睁大了眼睛,转头瞪向了裴宴。 这其中还包括了郁棠。 裴宴却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郁棠。 说起来,他有些日子没有看见郁棠了。 她穿了他送给她的那件水绿织凤尾团花的缂丝白色貂毛斗篷,毛茸茸的领子衬着她白白净净如初雪般的脸庞,原本就因为黑白分明而显得分外灵动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仿佛映着他的倒影,更加清亮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 郁小姐的眉眼慢慢长开了,更漂亮了。 他上前几步,准备和郁棠打个招呼,但转眼就看见顾曦走到了裴老安人的身边,好像要去搀扶老安人似的,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突然决定先不和郁棠打招呼了,而是向裴老安人行了个揖礼:“母亲一路奔波,身体还受得住吧?”又给毅老安人行礼:“婶婶!” 两位老安人齐齐点头。 裴老安人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听说昨天又发脾气了?有什么事慢慢来,发脾气也没有用,只会让你的心情不好,只能败坏你自己的身体。你阿爹和你阿兄都去了,你……你要是和你二兄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准备让我这老太婆怎么活?”话说到这里,裴老安人没了笑容,眼角也泛起了水光。 “我知道了姆妈。”裴宴低声道,上前搀了裴老安人,道,“我虽从小就很顽劣,可大事上从来没有犯过糊涂,姆妈,你就相信我好了。我和二兄都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裴老安人答着,神色间却露出几分倦容。 顾曦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到了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的中间,虚扶着裴老安人,和裴宴一左一右的,像对璧人。 毅老安人深深地看了顾曦一眼,顾曦却没有发现,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裴宴的身上。 沈太太被送下了山,她差人去打听过了,沈太太连夜就被沈先生送回了娘家。 一点也没有顾念夫妻的情份。 说是要把沈太太送回王家的家庙里静修。 这和休妻有什么区别? 顾曦不知道裴家是否知晓了这个消息,可沈善言既然这样处罚沈太太,十之八、九都是在给裴家一个交待,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裴府来的。 到时候她这个和沈太太一同来裴家做客的人也没办法再呆在裴家了。 她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能否给裴宴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在此一举了。 可惜,她对裴宴的了解太少了,想打听一些裴宴的事也没有什么进展,不知道裴宴是怎样的性格,也就不知道他对人的看法,不知道是大大方方地和裴宴打个招呼好,还是装着受害者的样子在裴宴面前落几滴委屈的泪水好。 顾曦垂着眼帘,正犹豫着,裴家的几位小姐已上前来和裴宴打招呼。 虽是侄女,又隔着辈份,但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该寡言的还是要寡言的。 裴宴微微颔首,表情显得有些冷清地道:“两位老安人年纪都大了,你们跟着来寺里玩,不要乱跑,别让两位老安人担心。” 郁棠随着裴家的几位小姐曲膝行礼应是。 裴宴就睃了郁棠一眼,看着好像笑容平和,眉眼淡然的样子,这才放下了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高悬起的心,暗暗地吁了口气。 众人和寺里的主持师傅寒暄了几句,两位老安人就由主持师傅陪着去了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大殿。 路上,裴宴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裴老安人,走在了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的身后,渐渐地和走在两位老安人身后的郁棠、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走在了一块儿。 二小姐扶着毅老安人,不由回头望了裴宴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裴宴不动声色,脚步更慢了,挡在了三小姐和四小姐之间。 四小姐不知道是怕和三小姐走散了,还是怕跟裴宴并行,悄悄地看了裴宴一眼,见裴宴好像在打量过道边光秃秃的石榴树,就三步并作两步,骤然越过了裴宴,走到了三小姐的身边,还牵了三小姐的手。 三小姐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她朝着三小姐眨了眨眼睛。 三小姐又飞快地睃了裴宴一眼,见裴宴并没有注意到她们,拉着四小姐就朝前快走了几步,紧随在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身后,和裴宴拉开了距离。 裴宴看得好笑,眼角的余光却不由地望向郁棠和五小姐。 郁棠和五小姐都没有看他,而是专心致志地在耳语。 他的嘴角微翘,眺望了远处的山林一会儿,没注意到郁棠抬眼快速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不会!”郁棠在心里叹息,又看了裴宴一眼,无奈地向五小姐解释,“你三叔父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你是晚辈,而且你自己也说,你五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三叔父,你怎么判定你三叔父这个人非常严厉呢?再说了,就算他为人严厉,你若是没有做错事,他为何要处罚你?你不要道听途说了。你三叔父知道了该伤心了。” 五小姐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大着胆子看了裴宴一眼,这才低声道:“可万一他要是……” 郁棠觉得旁人都恶化了裴宴。 他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因为神色严肃就被人猜测成了坏人。 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斩钉截铁地就打断了五小姐的话:“不会的!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些在你面前嚼舌根的人?” 五小姐立刻点头如捣蒜,道:“我自然信郁姐姐。” “那好!”郁棠没有给她多说的机会,立刻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你就照着我说的试试。主动跟你三叔父说话,主动向他问好,有人要是诋毁他,你就立刻跳出来维护他。你且看看,他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嗯嗯嗯!”五小姐继续点头如捣蒜。 郁棠不知道自己越说声音越大,当然更没有看见裴宴嘴角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很快,大家就到了大殿。 主持师傅亲自引领两位老安人和众人上了香。 两位老安人分别丢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郁棠几个小辈各丢了三两的银锞子,包括顾曦在内。 苦庵寺后面有十来亩菜园,还有竹林,每年都能收些冬笋和春笋,虽说没有什么外人的香火,可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足够寺里吃喝一年的了。何况两位老安人还带了些米油过来。 两位知客师傅高高兴兴地和几个居士帮着裴府的小厮们搬东西,主持师傅则把他们请到了厢房喝茶。 郁棠踮脚仔细地看了看,没有看到她大伯母的表姐。 是去休息去了还是在忙别的? 郁棠想着,接过小沙弥的茶盘,帮着小沙弥分茶。 主持师傅则和两位老安人说着寺里的事:“前几天五房的勇老安人过来了一趟,也赠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加上其他房头的太太和奶奶,寺里前前后后收了大约一百八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只是去年又来了七位居士在我们寺里长住,我们就领着大家上山挖冬笋,除给各家都送了一些,寺里留了一些之外,还卖了三十几两银子……” 这是在向两位老安人说着寺里发生的事。 郁棠听得不是很仔细。 主持师傅还是那个主持师傅,她的小气是改不了的,寺里的清苦也就改不了了。 但不管怎样,苦庵寺都能给很多走投无路的妇人一个藏身之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就应该感激这位主持师傅多年如一日的付出。 她脑子里全是裴宴为什么会发脾气?还弄得让老安人觉得他会怒气攻心,对身体有害。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郁棠去寻裴宴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厢房里都是女眷,裴宴刚刚还在这里的,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低声问五小姐:“看到你三叔父了吗?” “我也没注意,”五小姐听主持师傅说话倒十分用心,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郁棠,“要不在外面院子里?或者是跑到哪间厢房躲了起来了?天气这么冷,谁会傻傻地站在院子里?你让人找找好了!” 郁棠哭笑不得。 再看二小姐几个,也都支着耳朵在听。 郁棠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