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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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各家各出多少银子,有什么要求。 顾昶因为顾曦和裴彤的事,提前来见裴宴,没想到陶清比他还来得早不说,沈善言也成了裴宴的座上宾。 他难掩惊讶。 沈善言却苦笑不迭,对顾昶直言道:“我是为了李家的事来的。遐光答应帮忙,我怕事出有变,逼着遐光给我写引荐信呢?” 就算是裴宴答应帮忙,他也不可能亲自走一趟,给李家打点的事,就只能靠沈善言自己了。 因为顾曦的缘故,顾昶在这件事上不好多问,陶清却没有什么顾忌,好奇地问沈善言:“你们有什么打算?” 言下之意是指裴宴帮他们帮到哪一步才算是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沈善言知道陶家在朝廷有自己的人脉和手段,侥幸地盼着陶家能看在裴宴的份上也搭把手,因而说话也很直接,道:“李意做出这样的事来,天理难容,他我就不管了。我只想保住李端的功名,让他以后能继续参加科举。” 这就有点难了。 保住功名好说,可若是李端继续科举,那肯定是要走仕途,走仕途的学子,就得有个好名声,有个好名声,三代之内就不能有作奸犯科之人,那李意就不能以贪墨之名被罢官。 顾昶不由朝正在写信的裴宴望去。 裴宴神色平静,姿态专注,如珠似玉的脸上不见半点波澜,显然早已知道了沈善言的打算。 莫名地,他觉得沈善言的要求有些过份。 顾昶不由道:“遐光,这件事只怕是大理寺也担不起吧?” 裴宴微微颔首,心里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应该为了和郁棠置气,一时气愤答应了沈善言。 他平时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 要怪,就得怪郁小姐。 让他做出如此与本心相违背的事。 不过,沈善言也像被眼屎糊住了眼睛似的,居然还想让李端继续仕途。 别人都说他娶沈太太是倒了血霉,可现在看来,他和沈太太分明就是一对佳偶。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让李端看得着吃不着。 念头闪过,他突然顿笔。 如果郁小姐知道李端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肯定会很高兴吧? 他凭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 他得把这件事告诉郁小姐才是。 裴宴想了想,愉快地决定就这么办。 他回答顾昶道:“所以准备给恩师写封信,请他老人家出面,看能不能保住李家的名声。” 张英只是个致仕的吏部尚书,可他做吏部尚书的时候提携了不少人,请这样的人出手,那可不仅仅是银子的事。 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沈善言的本事了。 沈善言感激不已,道:“我说你怎么写了这么长时间的信,原来还有给老大人的信。遐光,你的恩情我记下了,等李端他们从京城回来,我会亲自带着他来给你道谢的。” “道谢就不必了。”裴宴愁眉苦脸地道,“这是有违我做人原则的事。您要是真想谢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行了。我怕别人知道是我给李家搭了把手,到时候指着我们裴家的鼻子骂,让我们裴家不得安生。” 沈善言脸涨得通红,拿了裴宴的名帖和书信就匆匆地离开了昭明寺。 陶清看着低了头直笑。 顾昶不解。 陶清也不解释,而是道:“朝阳这么早来找遐光,想必是有事和遐光说。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正好起身到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你们说话好了,别管我了。”说完,起身出了厅堂。 裴宴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自己家里,习惯性地露出嚣张的态度。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道:“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那种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般的淡定从容,让顾昶一时间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反复地来和裴宴说裴彤的事,不仅有点小家子气,还显得有些狭隘。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和裴宴说裴彤的事,裴宴有些不耐烦了——他从用过午膳开始,就这个那个地都想私下和他说两句,他这么少话的人,口都说渴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和顾朝阳再来你猜我猜的游戏了。 “你是为裴彤的事过来的吧?”裴宴开门见山地道,“你知道不知道裴彤现在多大?” 顾朝阳愕然。 裴宴没等他说话,继续道:“他今年才十八岁。我不知道你们顾家是怎么做的。可你看我们裴家,读书暂且不说,出去做官的,有哪一个不是能吏不是良臣的?那是因为我们裴家除了要求子弟读书,还要求能读书,特别是能走仕途的子弟多出门游历。裴彤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我大兄临终的时候曾经留下遗言,让他十年之后再参加科举。他这么吵着非要出去读书,是受了我阿嫂的影响,我阿嫂呢,只听得进杨家的话。你要是觉得这样无所谓,我这边也不拦着,你让他写一封恳请书给我,我放他出去读书。但从今以后,他与裴家再无关系。 我们裴家,是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规矩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求赞 顾昶听了,脸涨得通红,都不敢抬头看裴宴一眼。 裴宴却不依不饶,道:“你虽然是裴彤的大舅兄,可我们家的事,你最好还是别管了。免得像我,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顾昶想到外面那些对裴家的流言蜚语,他诚心地替妹妹向裴宴道歉:“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会管教好我妹妹的。” 裴彤是裴家的人,他管不了。 但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会帮着劝劝裴彤的。 杨家再好,也只是裴彤的外家。与父族断亲,和母族亲近,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以后到了官场,肯定会被对手攻讦的。 他哪里还坐得住,顾不得马上有要事商量,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刚刚忘记了处理,我去去就来。争取不耽搁大家的事。” 裴宴猜着他这是要去找顾曦算帐,乐得见他们狗咬狗,加之心里惦记着郁棠那边,一直想找个借口打发了陶清又怕陶清跟着他不放,索性故作大方,道:“不管是去请了魏三福到临安还是去苏州拜访王七保,都要听你的意见。反正长夜漫漫,大家也都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有事就去办,我们等你过来再议好了。” 顾昶原想谦逊一番的,可他想到裴大太太这些日子做的事,就觉得他妹妹如羊入虎口,他多耽搁一刻钟,他妹妹就有可能多受一分伤,他也就没有客气,道了声“那就多谢三老爷了”,急匆匆地去了顾曦那里。 外面的陶清见了进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裴宴瞥了陶清一眼,道:“不是什么大事,是他妹妹,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他,他先去处理了。聚会多半要推迟一会儿。“ 陶清一直想找机会和裴宴单独谈谈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事,聚会推迟,正合他心意,他道:“那我们出去走走好了。等会他们断断续续地过来,也只是坐在这里东扯西拉,有这功夫,我们还不如好好商量商量广东那边的生意呢!” 如果真的把泉州和宁波的市舶司撤了,占据广州大部分码头的陶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自古以来,吃独食都没有好下场的。 裴宴却无心和陶清继续说这些庶务,他在心里琢磨着,沈善言到京城虽然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但难保李家有人搭救的事不会走漏风声,到时候郁小姐知道了肯定会非常生气的。与其让她在那里胡思乱想,他不如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以郁小姐的鬼机灵,说不定还能和他配合,让李家永无翻身之日。 他此时再看自己亲自请过来的陶清,就觉得他有点没眼色了。 裴宴道:“我也有点急事要处理。市舶司的事,我们不如等会儿再好好地议议,你现在让我拿个主意,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陶清见他的急切已经上脸,想着顾昶曾经为了裴彤读书的事来找过裴宴,寻思顾昶刚才过来说不定又是来说裴彤的事,而且两人还因此起了争执,所以顾昶才会匆匆去见他妹妹,而裴宴估计也要去找裴老安人商量这件事。 这件事的确是比较棘手而且紧急。 陶清不好拦他,催他快去快回。 裴宴朝着陶清点点头,还回去整了整衣襟,这才往东边女眷们住的禅院走去。 陶清想,裴宴果然是去见裴老安人了,还好他没有拦着。 生意上的事固然重要,可做生意不是为了让家里的人过得更好吗?若是因此忽略了家里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和裴宴结了盟。 两人在大事上看法一致,做起生意来也就没有太多的罅隙。 陶清一个人坐在厅堂里,老神在在地沏着茶。 被他误解的裴宴进了东边的禅院后就拐了一个弯,沿着那条竹林甬道去了郁棠那里。 郁棠那边正陪着陈氏在见客人。 吴家和卫家都因为郁家的缘故得了一间歇脚的厢房,因为今天晚些时候就要住进来了,都派了得力的婆子押着惯用的器物提前一天过来收拾,这些婆子到昭明寺就结伴过来给陈氏问安了。 陈氏平时得了吴家和卫家的照顾,对两家的婆子自然是非常地热情,不仅频频示意她们喝茶,还问她们有没有什么不便之处需要她帮忙的。 两家的婆子连称“不敢”,给陈氏道谢,并道:“一切都好,烦太太劳心了。” 几个人寒暄着,双桃悄无声息地走到郁棠耳边说了几句话。 郁棠非常地惊讶,悄声问:“他一个人来的吗?” 双桃点头,道:“让小姐快去相见,说有要紧的事跟小姐说。” 明天就是讲经会,再好的安排有时候也会出纰漏,郁棠倒没有多想,和陈氏说了一声,就随双桃出了门。 裴宴站在门口那棵树冠如伞盖的香樟树下,依旧穿了身月白色细布的道袍,玉树临风的,让郁棠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俩人之间的争吵是她的憶想,如今人清醒了,她又重新回到了和裴宴见面的场景中。 可惜裴宴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 他见着郁棠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 郁棠气结,但还是耐着性子走了过去,道:“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僵硬,裴宴听着就在心里“啧”了一声,想着怎么郁小姐还在生气呢?这气性也太大了点吧?不是说收了他的糖果点心吗?难道收了东西就不认帐了? 不过他素来大方,对方又是个小姑娘,他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和郁小姐较真。 他道:“你是想李家从此以后身败名裂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再过几年后东山再起呢?还是想他们家从此以后有苦难言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从此以后败落下去呢?” 郁棠看了裴宴一眼。 这不是废话吗? 她和李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今生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无辜的生命,怎么可能和解原谅?! 但想到裴宴的性格,郁棠觉得这些想当然、暗示什么的都不管用,还不如明明白白地和他说个清清楚楚。 “我想他们家偿命!”郁棠声音清脆地道,大大的杏眼眨也不眨地望着裴宴,眼里有着不容错识的认真。 这小丫头! 倒是个有个性的! 裴宴又在心里“啧”了一声,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道:“沈先生来给李端求情,我想了很久,觉得就算是我不出手,以沈先生的人脉和交情,也能请了别人出手。我就答应……” 他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郁棠的神色。 她没有发怒也没有怨怼,而是像之前一样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