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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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儿一撇嘴,扑进母亲怀里,“不要,母亲若去寻新的夫君,一定要带上毓儿。” 阿景倒还稳重,只说:“那我们不要父皇了吧!” 沈荞:“……” 好家伙,再发展下去,她怕是要被当做反动势力清除了。 她抬手捂住了阿景的嘴巴:“此事是我同你们父皇的事,同你们无关,小孩子莫要过问大人的事。” 毓儿担忧地说:“那母亲会不要我们吗?” 沈荞歪着头思考片刻,“不会,但母亲并不一定说了算,故而并不能同你作保证。若真到了那一步,非是母亲不爱你们,只是不愿委曲求全。待来日,若非不得已,你们也不要做委曲求全之事。” 毓儿和阿景皱着一张小脸,小小的脑袋似乎还不能理解如此复杂的东西。 沈荞觉得自己像个老巫婆,全无呵护小孩心理健康的理念,整日里同他们讲人间真实,于是她有些内疚,咳嗽了声,“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生本就无常,无论如何,往前走就是了,莫要无畏担忧。母亲带你们出宫玩吧?” 毓儿果然高兴了,“太好了,那我们去哪儿?” 沈荞歪头思考片刻,“去相府吧,带你们去见你们景淮兄长和阿昭姐姐,如何?” 沈叙之的儿子沈岸,小字景淮,今年方十四,还在太学读书。 沈叙之的女儿沈长宁,小字阿昭,今年不过七岁,生得粉雕玉琢,只是性格有些胆小。 毓儿和阿景在宫里头也没个玩伴,故而对沈叙之的一双儿女格外喜欢。 两个人听说,眸光里亮了一下,显然高兴得很。 沈叙之的夫人身子一向不大好,前几日听说受了些风寒,虽已大好,可沈荞还是决定借此理由顺势去探望一下,因着她实在太无聊,且憋闷得很。 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吩咐叶小植,“去库房备份礼去。” 第五十一章 过来扶孤一把 相府矗立在天一长街, 高门大户,门口两座大石狮子庄严肃穆。 平日里是没有人守门的,大门也不常开, 沈叙之清减惯了, 家里头除了必要的小厮和护卫,并无多余的人。 今日门口却站了足足四个守卫, 左右分列,表情肃穆。 沈荞并未提前通传, 因着知道相府里沈夫人是轻易不出门的, 且檀慈从前说过, 可随时来寻她。 沈荞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 于是时不时就会来府里坐坐。 只是前几日听说她病了,且没有精神见客, 沈荞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守卫看到沈荞,似乎有些意外,皆单膝跪地参拜, “见过贵妃娘娘!” “都起吧!劳烦替我通传一声。” 沈荞来了,紧闭的大门自然大开, 管家听说, 小跑着赶过来迎接, 擦着冷汗道:“娘娘来, 自是不必通传, 老奴这就带您进去。” 沈荞倒并未客气, 轻轻颔首, 跟着他进了门。 身后叶小植并一个丫鬟跟着。 再后头是小太监,各自抱着小皇子和小公主,毓儿和阿景在宫里闹腾, 出了门,却是极有皇子公主气派的,板着小脸,并不乱吵乱闹。 其余随侍皆垂首跟在后头,一行人洋洋洒洒进了府门。 这边秦管家引着进去,那边自有手脚麻利的小厮跑得飞快去通报相爷。 于是沈荞到了正厅的时候,沈夫人已经出来迎接了。 沈夫人一张鹅蛋脸,柳叶细眉,笑起来温和可亲,只是体弱,总带着几分病容。 她上前两步,“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沈荞皱着一双眉,“我说过多少回,见了我不必拜。” 沈夫人迟疑摇头,“这怎么行,不合规矩。” 沈荞便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拉了她手,“好些时候没见你了,前些日子听沈叙之说你生了病,又说你精神不济,我便是想来看看你,又觉得不便叨扰。前几日我还同他说,叫你无事去宫里陪我说说话,可到底是我先憋不住来瞧你了。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沈夫人闺名唤作檀慈。 她脸色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已无碍了,劳娘娘挂念。” 她不擅撒谎,此时手心全是冷汗,她哪里生了什么病,早些时日不过是借着她病的缘故,好召太医出宫给后院那位看伤。 只是她若一直病着,难免更惹眼,前几日又说好得差不多了。 原想着能拖延几日是几日,没想到沈荞这么快寻来了。 虽则沈荞不会无故往后院去,但檀慈仍旧心慌得不行,相公这会儿也不在府里,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以至于倒真像是病了还没好利索。 毓儿和阿景坐在那里,眉眼里都是焦急,以至于渐渐坐不住了。 但顾念着身份,又不好打断母亲和夫人讲话,于是不安分地在椅子上动了几下。 沈荞这才注意,笑问檀慈,“景淮和阿昭可在家?” 檀慈点点头,“在呢!今日太学不开课。” 沈荞便朝着毓儿和阿景挥挥手,“母亲同伯母说说话,你们自去吧!” 毓儿和阿景顿时开怀,手牵着手,一溜烟就跑走了。 往常便是如此,四个小鬼早已很熟悉了,檀慈并未觉得不妥,待得毓儿和阿景都跑远了,她才倏忽起了一身冷汗。 糟糕,他们去的正是后院方向。 沈荞瞧她一副魂不守舍病弱憔悴的样子,不免心疼道:“怎生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是还没好透彻?怎么不再唤太医来瞧瞧。” 檀慈强撑着笑意,“无事娘娘,本没大碍了,兴许是我昨夜里没有睡好。” 面上同沈荞说着话,心里却直打鼓,只能安慰自己,有下人们跟着,不过四岁的小孩子,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边…… 应当无事啊! - 毓儿和阿景跑得极快,太监们追得气喘吁吁,只能小声在后头喊着,“哎呦喂,两位小祖宗,你们可慢一些啊!老奴跟不上了。” 穿过庭院,绕过一个假山,再往左拐,过一个垂花门,再往前走,就是景淮哥哥和阿昭姐姐的院子了,两个人早就轻车熟路,可因着跑太快,毓儿踩到了石子,连带着阿景也摔了,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再爬起来的时候,毓儿心虚地替阿景扑着身上的泥土,听着远处太监的呼哧声,看着阿景两眼红红一副要哭的样子,板着姐姐的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堂堂皇子,不可以哭。” 阿景又把眼泪憋回去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姐姐。 毓儿看好不容易唬住了他,忙又拉着他往前走,“咱们快去找景淮哥哥和阿昭姐姐。” 院子构造都差不多,毓儿摔了一跤起了身就辨不清方向了,拉着阿景就往反方向跑了。 太监还未来得及反应两个人是走错路了,人已经跑远了。 两个人过了一个回廊,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往前走了。 才四岁的他们,并不大能记得清路。 穿过一个院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口站着四名侍卫,各个一脸肃杀,同大门口那两个还要严肃些。 四个侍卫看到小孩,皆都皱着眉头,呵斥:“小孩,走远些。” 他们这些人向来不给人任何人面子,只听一个人的话。 身后堪堪赶来的太监,忙尖着嗓子斥责一声:“大胆,这可是今上而今唯一的皇子和公主,不得无礼。” 四个人皆是一愣,倏忽后退半步,抱拳,“见过二位小殿下。” 他们依旧许久未回敬都了,但却还是记得陛下有一子一女。 毓儿端着一副公主架子,四平八稳道:“免礼。” 说完,便拉着阿景进去了。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再拦。 太监惊呼一声,“两位祖宗诶,咱们不是去找景淮少爷和阿昭小姐吗?” 毓儿和阿景也意识到自己走错地方了,但是他们看到了院子里有人,巨大的槐树下,坐着一位男子,他咳嗽了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毓儿浑身颤了一颤,阿景直接就吓得躲到姐姐背后去了。 太监追到这里,定睛一看,吓得噗通跪地,远处那人微微蹙眉,冲他挥了下手。 太监意会,左右各抱住小皇子和小公主,“二位小殿下,此处不是添芳苑,咱们走错了。” 毓儿和阿景走好远才回过神,问小太监,“方才那人是谁?咳了好大一口血。” 阿景心惊肉跳,此时抚着胸口说:“咱们不用给他叫太医过来吗?” 太监亦是三魂六魄皆失,心有惴惴道:“咱们是客人,自有主人家去处置,今日之事,乃主人家隐秘,咱们不可多言。” “哦。” 好在小朋友爱玩,见着景淮和阿昭,四人玩作一团,便忘却那事了。 - 上次司马珩见毓儿和阿昭,还是去岁初,时隔一年,竟又长高了许多,儿子女儿都这样大了,没想到回来后第一次见父皇就是吐血的样子。 司马珩拿着帕子按在唇边,眉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郁,那双过分凌厉的眉目,因着虚弱,也显得没有那么可怖了。 容湛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陛下,太医都说,您还不能下床。”非要下,结果吐了口血出来。 司马珩眉头蹙得极深,第一回 对自己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他太想早些好起来了,如今整日缠绵病榻,几欲抓狂。 方才猝不及防见到毓儿和阿景,吐出一口血来的痛苦,都不及他们望向他那陌生的目光疼痛。 他问了句:“娘娘在相府?” 容湛点头,“来探望沈夫人。沈夫人和左相的子女与二位小殿下相熟,常一起玩耍,方才两个人应是去找相府的少爷和小姐,误闯这里的。” 司马珩自嘲一笑,近在咫尺,却缘悭一面。 容湛知道陛下挂念娘娘,派了人去盯着前厅,时不时有消息传来。 娘娘在相府用了饭,娘娘同沈夫人一块儿品茶,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