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繁莜回到出租屋,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想念着离去的周易,她捏着手机犹豫不决。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今晚的事情? 尽管繁莜已经删除了周易的联系方式,可惜周易的那串号码早已烂熟在繁莜的心里,她的脑中还在纠结,可惜诚实的手已经快速地输入号码拨通了电话。 繁莜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周易接电话,话筒中传来的每一声忙音都格外的尖锐刺耳。 快接电话啊,不然我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烟消云散了。 繁莜的心脏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终于,在繁莜要泄气的时候,周易终于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安静得不可思议,周易一声不吭,繁莜清了清嗓子,道:“喂,周易,你在吗?” 还是一言不发。 唉,这人可真别扭啊,不想理她的话大不了就直接挂了,干嘛非要接通又不说话。 既然你不肯开口,那也只能我多说一点了,繁莜抱着手机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今天,我跟他们真的就只是单纯吃个饭,为了庆祝我的新工作的。” “……” “对了,我找到人生奋斗的新目标了,就是化妆造型这块,他们都觉得我挺适合这块的。” “……” “今天坐在你旁边的女孩是谁啊?长得挺漂亮挺有气质的。” “……” “是你的新女友吗?” “……嗯。” 繁莜顿了一下,笑容有点凝固。 “……你在开玩笑吧?” “难道只有你能开启新生活,我就一定要沉浸于过去?” “我……”我什么时候开启了感情新生活啊? 话筒中再次传来忙音。 繁莜相当后悔打电话这个举措,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自己满心欢喜地以为周易接到自己的电话会很开心,结果就像是伸着笑脸给人打了一巴掌,也不听她的解释,就只按照自己看见的东西瞎想,什么人啊?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好吗?! 繁莜越想越气,双腿乱蹬着被子,好一阵才平静下来,这周易八不成故意的吧? 拿她对付他的招式反过来来对付她。 真是个小幼稚鬼,不,老幼稚鬼。 繁莜继续投身工作,她几乎翻遍了所有的时尚杂志以及各路男明星的机场造型,把各大时尚品牌的当季新款全了解一遍。又结合蒙迪自身的条件和风格,给他把一周内要穿的所有衣服和配饰都整理出来。 繁莜把方案拿给蒙迪和经纪人过目,如果可以的话就按照这个方案购置吧。 公司那边看完后很是满意,照着繁莜列出的清单给蒙迪打扮得整整齐齐的,特地找了个小团队去拍最新的机场造型,来扭转前几次留下的不好形象。 新的造型果然很成功,照片也拍出了超模范,一时间转发了有五六千,之前跟风骂的人又开始跟风夸起来,墙头草一样呼啦啦地倒了一大片。 粉丝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内部大粉知道是蒙迪的团队里新换了个造型师,便把这事透露到粉群里,粉丝也不约而同地对这个新上任的造型师有了好感,直夸她比上个废物强太多了,还请务必要保持水准。 蒙迪的新戏也进展的很顺,他整天都挺美滋滋的,一有空就黏在繁莜身边,问她自己刚才拍得怎么样。 繁莜时不时给出看法和建议,对于蒙迪的进步也是看在眼中,乐在心里。 蒙迪对她所流露出的感情和依赖越来越多,繁莜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 他经常会把各种各样的情绪说给她听,开心的,烦恼的,通通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倾诉给繁莜。 有时看见夸他的微博,就开心地读给繁莜听,嘴快咧到耳根了;有时健身过后,就会拍下腹肌的照片,晚上的时候偷偷发给繁莜,害羞地求表扬;有时没休息好身体不舒服了,就哭唧唧地抱着繁莜的胳膊说他快要难受死了。 繁莜知道蒙迪这小孩可能不单单拿她当姐姐,但她却最多只能当他的姐姐。蒙迪没有进一步表达出他的情感,一直这么暧昧而朦胧地用小事表示着,繁莜也只能装聋作哑,当作完全不知晓蒙迪的小心思。 终于,平安夜那天,蒙迪终于忍不住要说了。 一大早,蒙迪就跑过来问她下午有空吗,想请她去电玩城玩。 繁莜也觉得是时候说开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繁莜其实对电玩不怎么感兴趣,只在旁边静静地看,偶尔上手一两次。倒是蒙迪玩得很是起劲,繁莜每过一会儿就得帮他去换一次游戏币。 期间,她还得仔细检查他的帽子和眼镜,唯恐他一玩嗨了把这些面部遮挡物给摘掉,到时候给狗仔拍下后就不太好办了。 傍晚,天黑的挺快,繁莜和蒙迪并排走在街道上。街道边的服装店铺早已装上了圣诞节饰品,门口摆了很多的圣诞树,夜空中飘洒下纷杂错乱的雪花。 走过了一家水果店,蒙迪冲的一下溜达进去,匆匆拿了一个深褐色的蛇果付钱。 蒙迪把蛇果递给繁莜,繁莜笑着接过。 自从离开校园后,这还是她第一回收到平安夜的苹果。 蒙迪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道:“祝高兴姐永远平安快乐。” “谢谢。” 两人无言地走着,踩着地面上薄薄的一层落雪,伴着暖黄色路灯一直走到了繁莜的小区门下。 蒙迪见繁莜要进去了,急忙不安地抓住繁莜的胳膊,支支吾吾道:“姐,其实我……我挺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不该这样,可是就是,就是管不住心,跟你待在一块就很开心,我……” “好了,我知道了。”繁莜拍拍蒙迪的脑袋,像拍着一条傻乎乎的二哈,“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 “为什么?你心里有人了吗?”蒙迪虽然心知繁莜应该不会答应自己,但是听到她的拒绝,蒙迪依然心有不甘。 “嗯,有人了。”繁莜很轻飘飘地说出来,似乎是心里想着情郎,眼里也流着蜜。 “梁哥吗?”蒙迪酸涩地吸吸鼻子,眼角发红。 “不是他。你见过的。”繁莜抬手擦去蒙迪眼眶里快兜不住的泪。 蒙迪紧紧地抱着繁莜,浑身颤抖,哭得一抽一抽的。他终于知道那晚吃饭时让繁莜表现得不正常的男人是谁了。 繁莜回抱住他,轻抚他的背,等待他平静下来。 小男孩的感情总是这样,热烈,真挚,汹涌澎湃。 离两人相拥处五十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顶已经落了一小指节厚的雪,车在这停了有两三个小时了。 车窗里微弱的橘黄色的香烟光晕乍然熄灭,车窗被降了下来,刷拉地跟着滑下了一块蓬松的雪,抽到一半的烟被扔了出来,一同飞出来的还有一个敞口的油皮纸袋。 沉甸甸的油皮纸袋砸落在雪地上,一颗颗又大又圆,被炒得金黄香喷的裂口栗子从袋中滚了出来,很快就被飞舞坠落的雪片覆盖,逐渐掩没于皑皑白雪之下。 男人驱车离开。 他一定疯了,疯了的人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虐。 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带着旧情人爱吃的小吃,在漫漫雪夜里苦等来一个情意绵绵的相拥而泣。 繁莜进屋后,终于给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了电,一开机后看见了三个未接电话,来电时间分别是三个小时前,两个小时前,一个小时前。 来自同一个号码,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