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长夜悠悠
孔熙先缓步前迈,走到武帐中央,朗声道:“武帐内外,已一片刀光剑影,你们还不现身吗?” 话音甫落,十八道身影落至孔熙先身边,为首之人,正是雷次宗。 孔熙先道:“东林寺十八高贤竟然齐至,看来刘义隆花了多少钱来请你们。” 雷次宗道:“为了天下清平,我等不得不为。” 孔熙先道:“鼠目寸光,一起出手吧。” 十八人一拥而上,拳掌并进,肘腿连攻,孔熙先掌出如电,将十八人的攻势尽数挡下。孔熙先一边游斗,暗道:“上次赵谦大闹太极殿,这十八人出手迎敌,范晔已趁机看出这十八人阵法破绽,今日我便取这些人狗命。”思毕,双眼微凝,觑准阵法破绽,一招“西狩获麟”使出,击中雷次宗面门,雷次宗登时毙命。 刀光闪烁,身形交错。刘义康与刘义隆同时负伤,鲜血沿着长刀缓缓滴落在地。 刘义康道:“没想到自小到大,我二人始终难分胜负。” 刘义隆道:“不过今日之局,是我赢了。” 刘义康道:“我看未必。” 刘义隆微微一笑,道:“是吗?” 这时,一道人影落在刘义隆身边,正是右卫将军沈演之。 刘义康见其出现,惊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襄阳吗?” 刘义隆道:“若非如此,你们怎会动手?” 刘义康道:“原来如此,你将沈演之派去襄阳,命许曜藏锋显拙,均是为了让我们轻举妄动,你暗中请来雷次宗,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你的底牌便是雷次宗,实际上,你的真正底牌是沈演之。” 刘义隆道:“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话音甫落,帐外传来一阵轰隆之声。柳元景领兵从远处奔来,将谢综、徐湛之重重围困包围。 刘义隆对沈演之道:“你对付孔熙先,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 沈演之纵身飞跃,一掌拍向孔熙先。他虽腰佩长剑,但孔熙先未携兵刃,他便未打算以兵刃取胜。 两掌相击,气浪翻滚。众人退后丈余,给二人腾出空间。 二人拳来掌往,难分轩轾。数十招过后,孔熙先倒退数步,双掌叠于身前,玄功缓运,周身金光闪烁之间,顿显麒麟之形,正是孔门绝式“西狩获麟”。 沈演之剑指一捻,六十四道内艮外坎的剑气激射而出,正是道家绝式“群龙无首”。 沈演之的剑气暗合蹇卦,此卦下艮上坎,山阻水险,水流不畅,以刚正不阿之气为要,讲究剑气犹如山石磷峋,水流曲折,内外相合,以柔克刚。 极招相冲,二人同时倒退数步,孔熙先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暗道:“劲力如此精纯,他原来不是出自天师道,而是道家。不过这一点,我绝不能告诉外人。”他忽觉体内真气渐渐不畅,不禁暗道:“我怎么中毒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演之见孔熙先脸色有异,不禁眉头微皱。 孔熙先看向两侧,见刘义康与范晔同样真气不畅,分别被刘义隆与许曜重创。火蚁卫高手一拥而上,将孔熙先、刘义康、范晔三人擒下。 柳元景领兵入账,押送谢综入账,站在柳元景身边,还有一人,正是徐湛之。他并未被人钳制,而是悠然站在一侧。 孔熙先恍然,道:“原来是你给我们下毒,你竟然出卖我们。” 徐湛之道:“谋逆乃灭门之罪,我可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 刘义隆道:“把他们押入廷尉诏狱。” 徐湛之将刘义康等人的符节、檄文和书信和参与人员的名单交给刘义隆,刘义隆命人彻查。 廷尉诏狱中,刘义隆来到孔熙先的牢房,对其言道:“你才学绝世,却在集书省埋没良久,是朕亏待了你。你心生叛逆,也是情理之中。” 孔熙先道:“我之前反你,并非是因为我未受重用,实是因为文百磊已使南方出现崇狄媚外之风,你却对其礼敬有加,因此我不得不与你为敌。” 刘义隆道:“朕之所以对文百磊礼敬有加,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毕竟他的春秋笔法确实难得。” 孔熙先冷哼一声,道:“贵霜遗毒荼毒中原,你却听之任之吗?难道你眼中,只有皇位吗?” 刘义隆道:“我为何宣扬佛教,以你之才智,猜不到吗?” 孔熙先道:“驭民五术吗?” 刘义隆道:“驭民五术乃是国家稳定之根本,鬼神之说本是虚无,但愚化百姓却是效果极佳。” 孔熙先道:“正是你的驭民五术,使得南方秦汉遗风匮乏,在汉人稀少的北方,倒是有不少身怀秦汉遗风之人,一直忍辱负重,试图恢复华夏道统。” 刘义隆道:“早晚有一天,朕一定会封狼居胥。” 孔熙先道:“若非北方有志之士一直利用鲜卑对抗柔然、高句丽等国,你的宋朝只怕早被灭了。” 刘义隆道:“朕将会证明,你是错的。” 孔熙先道:“将来北伐之后,宋朝皇室将会发生骨肉相残之事,希望你早做准备。” 刘义隆道:“皇家之事,朕比你清楚,此点你自可放心。” 孔熙先道:“如此便好。”心中却暗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刘义隆来到关押范晔的牢狱中,对其言道:“孔熙先因未受重用,才心生反意,朕对你极为欣赏,让你掌管朝中羽林军,你又为何谋反?” 范晔道:“天下决无佛鬼,你大肆宣扬佛鬼之说,我又怎能对此听之任之?” 刘义隆道:“佛教能是人远离痛苦烦恼,为何不可宣扬?” 范晔道:“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不足为信。” 刘义隆道:“现在天下尽皆信佛,朕宣扬佛教,不过是拉拢民心。” 范晔道:“愚民之民心,要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