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生存的第八天
黑云重重压下来, 笼罩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晦涩天光下, 一人高高立于巨木顶端, 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战场上的厮杀。 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小髻, 碎发散落在额前耳后，显得几分落拓几分潇洒，也更衬得他面上冷漠的表情在血色战争中如此的明显。 一双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战况, 他在耐心的等待着。 战场上，形式从一开始便说不上势均力敌，更像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一方有着锃亮的武器和完好的铠甲, 高大的马匹在前方冲锋陷阵, 一方有的却是瘦弱的士兵, 单薄破旧的布衣连防御功能都没有。优势一方高高举起武器，对着眼前的敌人砍去, 瞬间血花四溅，在战场上盛放出一朵朵由敌人热血浇出的鲜花。 直到所有敌人被斩杀殆尽，直到战场上鲜血漫布，士兵们大声嘶吼着露出属于胜利者的笑容。然后, 巨木上的人伸出手，声音冷漠：“绯器。” 巨木枝丫上坐着的白衣女孩晃着腿，微笑的脸上红唇轻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听到男人的话，她脸上的笑容连变都未曾改变, 就在那个刹那变成男人手中一柄长剑。 手执长剑的男人从巨木上一跃而下, 落在胜利的士兵队列中, 他双膝微曲，再次高高弹起时手里长剑毫不留情的划过首领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首领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绽放到极致，脸上的困惑还没来得及展现，他的脑袋一骨碌，从他的脖子上滚落下来了。 带着诡异笑容的脸上，圆睁的双目里倒映着自己马上的身体。血液喷泉一样从脖颈喷出，然后，失去了头颅的身体直直从马上摔下来，发出说不上巨大的声音。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一支军队，从胜利到全部死亡不过数息时间。他们大多数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脸上带着笑。直到死亡，他们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血液慢慢流淌，慢慢将早已干涸的血色地面湿润。 男人一身简单的黑色和服在风里微扬，他抬起眼眸，蓝色的眸子透亮，蕴藏着无法触及的黑暗。看的人心里发慌。 一个银发男人从远处疾驰而来，武器与他手里长剑相撞，两人谁都不肯先退后，僵持着手里的武器力道不断加重。“这次我的任务是保证我的军队获得胜利。”银发男人开口，“可惜我好像来晚了，已经被你杀光了。” “嗯呐。”黑色男人应道：“我的任务也是我这边的胜利。”要的只是胜利，派出来的人甚至不是士兵，只是村庄里临时征收来的民夫，是神明的祭祀品罢了。 银发男人：“那么看来这次做不成搭档了。” “敌人也不错。”两人眼神对视瞬间，积蓄已久的能量在两人之间炸开。 余波不断扩散，周围倒了一地的尸体被远远吹开，在两人周围形成奇怪的圆形。吹开了遮挡物，一振刀剑出现在裸露的地上。为凹的地面上，血液形成小小的湖泊将它淹没，微弱的气息断断续续的闪烁着，继续吸收着血泊里的能量修补自身。 行走在山间小径上的鹤见翔抬起头，他遥遥看向战场的方向，心中莫名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见到鹤见翔心神不宁的模样，桔梗不由担忧的问上两句。 鹤见翔面露忧色：“我们需要快点赶过去才行。”他看着桔梗又转头看向远方，“总感觉去晚了会出现我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说话间，默不作声守卫在鹤见翔身后的大俱利伽罗默默把视线从躲藏在不易引人注目的林间黑熊移到了天上正巧飞过的大鸟身上。 “唳——”双翅用力一震，地面上尘土飞扬，大鸟从地上直升而起，转瞬到了高空。 大鸟身躯庞大，自带天空霸主的气场，可惜它嘴里勒紧的藤蔓时时刻刻挥舞着枝叶威胁着它，身后秃了三分之一的尾羽也告诉了别人它并没有它表现出来的那般强大。 不，作为一只妖怪，虽然它不是巅峰那一部分，但在中下级妖怪中它的实力算是不错的了，奈何敌人太过强大，它实在是刚不过啊！ 悲愤的发出一声长鸣，一条鞭子便狠狠抽打下来，这带着灵力的一鞭打得它浑身一颤，加快了扇动翅膀的频率的同时悄悄修正不着痕迹修改过的路线痕迹。 鹤见翔站在大鸟脊背上，眺望着，灵力的链接随着目标的接近变得清晰起来。他闭上眼，在心里一遍遍呼唤加州清光，半晌后一无所获的他只能睁开双眼对桔梗和大俱利伽罗无奈摇头。 大鸟飞到在战场上方，察觉到身上束缚的力道减弱，大鸟猛地发力，四肢用力挣扎，鸟嘴里利齿用力咬下，藤蔓瞬间断裂，它背上的几人也同时跌落下去。 对着掉下去的几人得意叫两声，振翅正要飞走，一条藤蔓飞速生长延长，狠狠扎进它的脖子，来不及挣扎血液就被吸干。它已经失去生机，从天空掉落。 用力拽着藤蔓，鹤见翔先将自己用藤蔓牵住的两人扔上大鸟尸体，自己也跟着一跃而起。 这只妖怪身上血腥气味不重，却带着似有若无的人类的味道，加上大俱利伽罗从他嘴里嗅到婴孩的气息。只这一点，不管是鹤见翔还是桔梗都没打算放过它。它此时的作为只是让它早一步步入死亡罢了。 踩着妖怪尸体当缓冲，三人“砰——”的巨响中落入战场，激战中的两人远远跳开，警惕着这些天外来客。 飞起的尘埃被带着血腥气味的风吹散，鹤见翔转身扶着桔梗，不经意的举动便将整片战场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那手持长剑的黑发男人，眼瞳一缩，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夜斗”。他的视线在他身周扫过，确认那双蓝色的眼睛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但他的模样却陌生的可怕。他没有说话，只是转开视线看向另一个与他为敌的男人。 夜斗是神明，那与他为敌的这个银发男人也是神明吗？ 也许是夜斗的出现彻底打破了鹤见翔对于神明的幻想，在他的世界观里，神明好像变得没那么值钱。毕竟夜斗这样的也是“了不起”的神明呢。 “祸津神。”把鹤见翔的张望当成了疑惑，桔梗冷冷开口为鹤见翔解释。“被人类祭祀所诞生的，以完成他人杀人的愿望作为自己工作的神明。” “这类神明并不被我们所承认。”这个我们不只指的是桔梗这类法师巫女神官的灵能力者，还包括他们所侍奉的高天原的正统神明。 祸津神，即为带来灾祸的神明。 鹤见翔的视线从银发男人身上移开，又回到夜斗身上。他有些不可置信，“两个都是吗？”记忆里夜斗撒泼耍赖的模样还在脑海循环，眼前的男人却手持长剑，脸上染血，冷酷的看着他。 桔梗点点头，还未说话，夜斗蓝色的眼眸便看过来了，带着压迫感凝视着他，“对，我们俩两个都是祸津神。”面对桔梗的话他丝毫不以此为耻，语气平淡：“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吗？无论是什么，只要你献上供奉我都会为你实现。” 压迫力从天而降，面对那双眼睛，鹤见翔发现自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他用尽全力也只能抬起眼皮去看夜斗的表情。却因为一滴从额上滚落的汗滴挡住了视线，看不甚分明。 供奉？五元硬币吗？这样的夜斗会要这样的供奉吗？ 大俱利伽罗飞快挡在鹤见翔身前，桔梗手里的弓对着夜斗拉开，她语带威胁：“祸津神，让开。” 银发的男人轻笑，对被包围针对的夜斗笑道：“既然现在的你很忙，那我们就下次再来分出胜负吧！”说着似乎不知道自己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他大笑着后退，不经意间，一脚踏进什么奇怪的东西里面，脚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低头一眼，红色血一样粘稠的液体缠绕在他脚上，一圈一圈，将他的脚腕腐蚀出黑色痕迹，发出“滋滋”的声音。微微皱眉，男人将手里的神器用力插下去。 灵力动荡，血色粘稠物瞬间被净化，露出掩藏在下面的东西——一振刀剑。 此时恰好修复的刀剑嗡鸣颤抖着，噌——一声利刃出鞘，高高飞起，向黑发祸津神飞去，被早已全身警戒的祸津神打飞之后在空中化为一身黑色的男人出现。 标志性的红色围巾仿佛吸满了血变成黑色，此刻在风中高高飘扬。他出现在祸津神面前，神色癫狂，举起手中本体就冲过去。 “清光！！”鹤见翔的喝止只得到加州清光瞬间的停顿，然后更凶更狠的攻向夜斗。 夜斗身姿翩然，眼神瞥向一旁的银发男人。“ 赢蚌。” 赢蚌收敛了表情，向夜斗点头，然而动作刚起，长箭不客气的刺破空气而来，穿破他的袖口将那块布料钉在树上。他怒而回头，桔梗姿态悠然而优美从身后箭筒又抽出一支箭，“祸津神，请退却。这支箭为破魔箭。”虽然你是神明，但是中箭以后的滋味也不好受。 看她决然的姿势，赢蚌耸耸肩，收剑回鞘，无奈的神色出现在脸上好像被桔梗威胁就此要离开下一刻却出现在桔梗眼前攻击作势就要落下。铺天藤蔓从脚下升起将他的攻击尽数吸收抵挡，等赢蚌回神看去，早退开数十步的桔梗手里长箭已然对着他激射而出。 流星一般向他而来，赢蚌足尖连点，身形倒退，数百米后才躲开这石破天惊的一箭。 鹤见翔被大俱利伽罗带着，连连闪过夜斗的追击，夜斗高高跳起，加州清光在他所在的地方砸出深深大坑，烟尘弥漫。鹤见翔手中种子飞出，企图将加州清光缠绕。 他不敢下狠手，使得加州清光轻易破开他的束缚，垂涎渴望的眼神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旋即奔向敢对自己的猎物下手的黑发祸津神而去。 “这是你的式神？”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鹤见翔手一扬，近身的夜斗已经躲过鹤见翔和大俱利伽罗的攻击倒退着踩在地面上，转而和攻过来的加州清光碰在一起。 仿佛能看到火花四溅，多次呼唤加州清光无果，鹤见翔不用声色的观察癫狂的加州清光确认他浑身缠绕黑气确实如杀生丸所说那般早已迷失了心智，浑身血气已经救无可救之后，和大俱利伽罗对视一眼，决定采取之前找过来的路上商量过的对策。 那是只有在最后才会被使用的手段。 手臂的肌理被刀刃划开，神经感受着冰冷的器材温度，夜斗甩甩头，挥动手里武器，逼退加州清光，在他未曾站稳之际狠狠攻过去。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招招朝着要害而去。 就在他的刀刃对着加州清光的颈项而去时，一直游走在边缘的大俱利伽罗加入战场。他挡下对加州清光的杀招，迫使夜斗退开，自己转身便与加州清光缠斗起来。 大俱利伽罗的练度只在来到路上紧急加练过，无论如何也是及不上加州清光的，两人缠斗过程中险象环生数次险些被加州清光斩杀。 夜斗不爽的“啧”一声，还是去帮了他。 鹤见翔站在树下看着他们越打越烈，脚下无数藤蔓被无声催发，将这片战场覆盖。 在所有人战得正酣，猝不及防之际，藤蔓突然从地底钻出，便如地龙翻身，轰隆声不断，震动不停。无数藤蔓遮天蔽日般出现，猛地向斗成一团的三人而去。 夜斗和加州清光作势离开，大俱利伽罗飞身上前防住加州清光去路，任自己和他被无数藤蔓淹没。 鹤见翔大喊：“桔梗！” 无边藤蔓钻出时就退避一旁的桔梗在鹤见翔呼唤之时长箭已出，破魔之箭已无可匹敌之势向着加州清光而去。 大俱利伽罗凭借鹤见翔的灵力从藤蔓的包裹中灵巧脱身。 无数藤蔓在桔梗的箭下消散融化，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啪！”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