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顽劣不堪
到底是受了伤折腾了一宿,待孟璋出门不久孟良辰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屋子里,因为他睡着,只点了一盏灯,元宝拥着褥子在屏风外面的小床上守夜。 睡的太久,脑袋发沉,眼皮也重,他伸手揉了揉,支起身子,这会儿被打过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开始疼了,浑身就像被车轱辘撵过似得。 “元宝儿!” 酣睡中的元宝一个哆嗦睁开眼睛,他刚才好像听见了二爷的声音。 掀开被子麻利的下床进了里屋,孟良辰已经靠着大迎枕坐了起来,身上就一件薄薄的里衣,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脸色很难看。 “二爷,您醒了?” 孟良辰捂着嘴咳嗽一阵才道:“什么时辰了?” “二爷,亥时三刻了。”答后元宝又道:“小厨房那边还有饭温着呢,奴才这就去给您取来。” 一说到饭,孟良辰这才觉得饿了,肚子还极度配合的咕叽响了一声。 “顺便帮爷取点水来,喉咙不舒服。” 元宝应声出了屋子,孟良辰自己缓缓的爬了起来,睡了大半日身上越发的不带劲了。 秋日的夜已经有了几分凉意,他就着一身白色的葛布里衣,赤着脚下了地。 木质的地板上传来一阵阵凉意,昏昏沉沉的脑子因此又清醒了几分。 明日,他要去国子监。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眼下这般渴望过力量,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次日一大早,刘福来就带了十几个人进了章华院,除了两个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其余的都是十五六的少年。 “二爷,这是从牙行那边要来的,奴才只粗略的过了一眼,二爷看看可有能用的上的?” 院子里齐刷刷站了两排人,屋子里却没有人出来,朱砂和青黛打了水送进屋子里,乖觉的退到门口,孟良辰自个儿梳洗。 待一切都归置好之后,他这才施施然出了屋子,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道:“既然来了,就先都留下来用用看,不合适的回头再打发出去。”话毕,抬手指了指排在最后头的一个清瘦少年:“你,过来,让元宝给你寻身衣裳换了,今日随爷去国子监。” 被他指的少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留下来,一瞬间愣在了当场,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双腿一曲就跪了下来,双手伏在地上磕头。 “谢主子收留。” 孟良辰没有看他,却对元宝道:“爷去国子监了,你不必跟着,以后就留在院子里,替爷好好守着屋子,除了你们仨,别人一律不许进爷的屋子。” 元宝一听他以后都不让自己跟了,肉嘟嘟的脸瞬间就跨下来了,而后又听他说要自己守着屋子,一瞬间又开心了。 二爷最器重的还是自己,对吧对吧? 而后便对着那少年道:“还愣着作甚,跟我去换衣服,把二爷伺候好了。” 那少年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之下战战兢兢的出列随他去了西厢房。 刘福来看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二爷既已经挑好了人,奴才就不叨扰了。” 孟良辰点点头:“刘总管先忙着,顺便跟我大哥说一声,就说我去国子监了。” 话毕,不等刘福来离开,自己先出了院子。 王府之外,自有马车在那里候着,孟良辰看着那青顶的车厢一脸的嫌弃,看了看身后畏畏缩缩的少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等午后再说吧! 国子监从皇城的西城门广安门进,虽处于皇城之中,却与东西六宫完全的分离开来。 在国子监里学习的大部分都是孟氏一族的子弟,还有京中的士族。 皇子和士族子弟混迹一处无形之中就分割出来了党派,这些党派之中又以六皇子孟朝元势力最强。 孟朝元,单单一个“元”字就能看出来皇帝对他的恩宠,有风姿绰约的太子孟九黎在前他还能得这么一个字,足以让那些蛰伏的人蠢蠢欲动了。 贤妃刘氏出自冠军侯府,冠军侯五代为将,那爵位是祖祖辈辈用鲜血泡出来的,用不计其数的军功堆积起来的。 好在皇后娘娘姚氏身后的英国公府是京城最大的士族,几百年的沉蕴,一样不容小觑。太子孟九黎也异常的聪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力压众皇子之上。 冠军侯刘筌膝下的两个孙子刘衍之与刘河云与孟朝元年纪相仿,六岁便得了恩典一起在国子监读书,与孟朝元朝夕相处,不仅是亲戚,更是名副其实的伴读。 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无人敢招惹。 原先还有孟九黎与孟良荀压着,然这二人如今参与政事,基本不再来国子监 ,孟朝元一朝翻身,直接上了天。 当然,作为皇子,即便是上天也得上的不显山不露水的,他想做什么,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鞍前马后。 国子监的瑶光书屋里 此时时辰尚早,授课的先生都还没有到,学子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孟朝元正襟危坐,尽显皇子威仪,一旁的刘氏兄弟一左一右的趴在桌子上跟他说话。 “六殿下,孟良荀那个弟弟怎么还没有来上课?” “不会是不敢来吧?” 孟朝元没有动,甚至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半响之后开口,声音冷的渗人。 “父皇很喜欢他,你们俩个悠着点,无事不要去招惹他。” 话毕,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一个草包而已,他又何须放在心上。 刘河云不以为然的嘁了一声,一个藩王的子嗣,脸个爵位都没有,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天青色袍子的少年缓步进了屋子。 书屋里的人齐齐回头,入眼是一个约摸十四五的少年,眉如刀剑,眸似星辰,脸上带着与年龄相符的稚嫩,可周身却有一股不相符的凌厉气势。 孟良辰进门之后步子微微一顿,将屋内的人扫了一圈,而后在离窗户很近的地方寻了一处空位置坐了下来。 刘河云和刘衍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朝他走来。 刘衍之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进来怎么不打招呼?” 孟良辰坐直身子,挑眉瞟了他一眼,伸手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我们很熟?” 当然,不熟,初见呢! “大胆,六皇子在此,你胆敢不行礼?” 孟良辰轻笑:“六皇子啊,上面不说太子,还有二三四五好几位皇子呢,爷凭什么非得跟他先行礼?爷虽然不是皇子,可也姓孟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招惹的。”话毕 目光如刀子一般刮过刘河云的手,脸上依旧带着轻笑,却让人不自觉的发寒。 前面一直没有回头的孟朝元总算是有了动静,转身看着他道:“他二人年幼,素来顽劣,与良辰不过是开个小玩笑,良辰无需放在心上。” 孟良辰点点头:“六殿下既开口,那么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只是不知这二位是?” “冠军侯府刘家的两位表兄。” “哦!”孟良辰拉长声音点点头:“原来是冠军侯府的二位,智障!” 话落音,只听接连几声吸气声,而后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刘衍之的眸子瞪的跟铜铃一般,而后便听他一声怒吼:“臭小子,你找死!”话还未落音,一拳头就朝孟良辰砸过去。 而后轻微一声咔嚓声,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人满脸通红的抱着胳膊蜷缩在了一处。 “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刘河云指着孟良辰。 孟良辰冷笑:“你眼睛瞎了么?” 刘河云挥拳头。 孟良辰道:“一左一右,想凑成一对吗?” “河云,不得放肆,还不赶紧让人去寻太医?”孟朝元站起身制止了他,而后便见两个身穿蓝色羊羚服的小太监进来 扶着刘衍之出了屋。 刘河云紧紧跟在身后,一脚跨出门槛之后还回头狠狠瞪了孟良辰一眼。 孟良辰撇嘴,手腕脱臼而已,又不是断了腿,用得着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吗? 待人出了屋子,孟朝元这才走到他的位置跟前,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立,谁也不愿意示弱。 半响之后孟朝元先一步开口:“京城里谁不知道梁王世子温文尔雅,洁如璞玉,却不想其弟竟是如此顽劣不堪。” 孟良辰不以为然:“古人有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六殿下与太子不也不一样嘛!” 孟朝元再如何聪慧也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素日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孟九黎,处处压他一头,这会儿被孟良辰提起,压制了许久的火气一瞬间就喷发了。 “孟良辰,刘衍之可是冠军侯的嫡孙,冠军侯战功累累,他若是有个差池……”话到此处突然停住,意味深长的看了孟良辰一眼。 孟良辰咧嘴一笑:“素闻六殿下明事知理,果然传言不虚。不如,我们一起去皇上那里,殿下将方才那些话再细细说上一遍?” 话毕,孟朝元还来不及回应,门再度被推开 ,国子监授课的大学士张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