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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力气了,甚至没有力气去擦掉鼻孔里流出来的血,就只能任它朝下流到了嘴里,又咸又腥气。 一旁捂着裆的人还在乱叫:“岑路你他妈是疯狗吗,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是动手。你家那条老狗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我骂他一句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别整天他妈的借着你爸的名声耀武扬威的,现在他也臭了,你觉得你离你爸的下场还有多远?” “闭上你的臭嘴,比茅坑还臭呢。”岑路觉得自己几乎是使了回光返照的力气,硬是用单手撑着地爬起来,额发垂落下来也遮不住他眼底的凶光:“我告诉你,别说是我爸没做这事,就算他做了,他臭了,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就因为你家是血统高贵的贵族?”对方眯着眼嘲讽,“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原本我还带着三分不信,现在看见你这疯狗样我倒是……” 岑路笑了笑,嘴角的肿块传来一阵疼痛,却没能妨碍少年露出居高临下的态度:“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你蠢啊。就你这种在粪坑里爬的玩意儿就是挣扎个八辈子也赶不上我们智商上的一个零头。有的时候我真不理解为啥这世界不能将人类按智商分开管理呢,像你这种臭虫就应该跟臭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互相厮杀。”说完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对方,抬起手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人摇摇欲坠的鼻梁去了,那人被这狠狠的一击弄得头晕目眩,四肢着地半天爬不起来。 对方愤怒地带着鼻音指责:“岑路你个狗娘养的,整天玩阴的!” 岑路撸起袖子擦了擦鼻子下面流出来的血,冷笑了一声:“蠢货。”说罢趁着对方还没有战斗力来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岑路回家的时候没有预料到岑柏也在家。 家中一如往常又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以岑家的身份温青蓝早已不需亲自打理花园,今天她却围着围裙,沐浴着昏黄的灯光,弯腰在花园里侍弄花草。岑路心知肚明,他母亲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最近更是十天半个月也说不上一句话,凭她的心里承受能力,怕是早已经对这些流言蜚语不知所措了。 岑柏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岑路嗅了嗅鼻子,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鼻子下方残留的血迹。 岑柏没有抽烟的习惯,即便是因为应酬躲不过去,也尽量会在回家前将自己打理干净,这样也就不用面对儿子整天的耳提面命和妻子担忧的眼神。 可是他今天却在家里抽烟了。 岑柏听见大门响动,眼光从儿子肿起的眼眶流连到不自然地挡着鼻子的手,眼神更加暗淡了些。父子俩都是一个样,岑柏也伸手毫无意义地将茶几上堆满了烟头的盘子朝里收了收,什么也没说。 岑路装作没看见从盘子里飘落下来的烟灰,放下书包平常地说了声:“明天吃什么,学校食堂今天做了炸猪排,外皮全都炸糊了一点不好吃,我就期待着明天在家里吃点好的呢。” 岑柏愣了一瞬,没想到儿子决定完全避开两人都难以开口的话题,天知道他有多想问一问像岑路这种性格的人是为了什么才会跟别人打架,而打架又是不是为了自己。 岑路眼睛上的伤已经结了痂,受伤的部分慢慢地泛起了青紫色,那双细长的眸子几乎肿得看不见了。鼻孔下面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与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交相横贯在那张俊秀的脸上。两个膝盖全都蹭破了,鲜血顺着裤子洇湿了淡灰色的校服裤子。 岑柏的心一瞬间尖锐地疼痛起来,就连他被学校勒令回家反思时都没有过地,他的眼圈红了。苍老了许多的男人伸出颤抖的指尖去摸剩下的烟,却发现烟盒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他已经坐在黄昏里抽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烟。 岑柏哑着声音开口:“小路,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岑路移开目光,不敢跟父亲对视,只从鼻子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从儿子这里听到的亲口承认还是刺痛了岑柏,那许许多多的委屈,那在被反反复复地审问时积压的痛苦一下子从心口溢出来,岑柏有些不受控制地对着儿子倾诉:“我,我没有抄袭别人的论文。小路,你相信爸爸。” 这些话他不能对他的同僚说,因为没有人相信他,因为多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这些话他也不能对妻子说,温青蓝是被他保护在温室里的花,连他也不能承受的暴风雨又如何能让她面对。 可是面对着儿子,面对着与自己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岑柏陡然地就觉得像是面对着一面镜子,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倾吐出来。 “如果你也不相信爸爸,爸爸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岑柏的声音带着颤抖。 男人望着面色苍白的少年,看见那双玻璃般的双眸中映出的双鬓斑白的自己,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有一天,儿子也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岑柏惨淡地笑了笑:“爸爸希望你今后,要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你要知道,这个时间上有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很多人,他们处在进不得退也不是的灰色地带,他们或许是被诬陷的,或许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而身不由己,可是他们依旧有理想有家庭,也希望还能有未来。所以,小路,答应爸爸,如果你今后遇见了爸爸这样的情况,记得再给他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