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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岑,你果然是我挑中的人,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这么多。”头发花白的男人笑容可掬,他抬手拔掉了针管,淡黄色的药液立即撒得到处都是,他却一点儿都不介意,不顾自己还摇摇欲坠的双腿就直接下了床,与年轻的男人一人一边,两相对立站在落地窗前。 窗台上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人拔去了刺插/进昂贵的玻璃花瓶里,这种艺术玻璃是女王陛下托了人去南国小岛上一个玻璃匠人手里求来的,每年只能产出这千金难求的一只,想来是因为千金之躯的首相伤得如此严重,着实让女王心疼了一把,所以连病房的花瓶都换成了自己的爱用品。 吴归远的眼睛里倒映着那朵玫瑰背后的夜色,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那娇嫩的花瓣:“这个庞大的国度就像是在海上行驶了许久的一艘巨轮……它已经走了太久了,掌舵的那一批人近乎固执地维护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或许在短时间内这艘轮船还能继续航行下去,可时间一久,它却开始失去了控制,船员们缝缝补补,却始终不得章法。” 岑路静静地望着他。 “就从前掌舵的元老院来看,”吴归远轻蔑地提起嘴角,“固执而盲目地崇拜血脉所带来的权威,其实不过是一团腐烂发臭的肉块罢了,就这一点来看,他们还不如邦国人。” “所以需要变革者。”岑路说道。 “需要变革者,是啊。”吴归远慢悠悠地重复他的话,“变革者出现了两个,当今的女王。”他的指尖把玩着那朵花儿:“还有梁雁将军。” “女王自身受控,皇家只能借联姻拉拢军方势力,居然还真就被他们碰上了。”吴归远笑了起来:“像梁雁这样能力卓越的……”他停顿了一下,望向岑路:“理想主义者。” 吴归远的右手突然使力,那朵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就那样硬生生地被他扯了下来,首相阴郁地看着娇艳的红玫瑰花,继续说: “女王陛下躲在梁雁的背后,源源不断地提出各种异想天开的计划,其中最著名的一项……” “赋予庶民投票权。”岑路接上,仿佛是吴归远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就在两人不顾元老院的阻挠,强行准备施行第一次选举的时候,邦国人却打过来了。” “秦岛上的那件事……”岑路措辞谨慎起来。 “可人生就是这样讽刺。”吴归远将手上的花瓣碾成了红色的泥,像血似的粘在五指上:“元老院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对付他,他就那样被自己所爱的‘民众’们给卖了?你说,”吴归远看着岑路镜片背后的眼睛,讽刺一笑:“他是不是活该呢?” “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女王陛下又失去了靠山,投票这事当然是不了了之了。”吴归远笑着指了指自己,“弱女子,岌岌可危的理想,还有一套可实现对抗的方法,小岑你说我,是不是出现得非常及时?” “你问我为什么要施行‘涅槃’,那是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无论是血脉还是人心,都无法拯救这艘巨轮缓缓沉没。”吴归远的神情甚至兴奋了起来,瞳孔中隐隐散发着疯狂的光芒:“梁雁已经用他的鲜血作为远洋航船出发前的祭祀,他将接力棒交给了我,我当然不能在这一步停下来。” “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那就是,创造出一个全知全能,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他回过头去,沾满花泥的双手抓住了岑路的肩头,吴归远渴求地看着他,仿佛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就是他耗费了正正五年的心血才找到的遗珠:“他不会有任何偏颇,他不会作出愚蠢的决定,他是这个世界的神,是注定要取代船长位置的存在,这艘远洋航船将在他的引领之下驶向更加伟大的地方。” “我的‘涅槃’没有错,”眼神中仿佛在向往着自己构造的伊甸园一般,吴归远说:“无论耗费多少时间,多少人命,只要有一个人,只要在一个人的身上成功了,我就成功了!” 岑路甩开了他的手。 他冷冷地看着已经陷入了狂热的男人。 吴归远像是愣怔了一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像是有些失落。他抬手抹了一下脸,有鲜红色的花汁留在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上,他重新抬起头,眼中有怨毒: “可是你,却为了个人的情感,抛下了肩负的使命。”他的眼睛黑得吓人。 “或许,你也是我失败的作品也说不定。” 第105章 章一百零四 自由 岑路冷冷地将吴归远的手挥开,男人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我不负责任。”他冷冷看着对方:“我不是这艘巨轮的掌舵人,你也不必将我架上神坛,”岑路讽刺地抽了抽嘴角:“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吴归远的神情中浮现出明显的惊讶,像是不明白岑路的话一般。 “少把自己的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岑路嘲笑道,铁灰色的眸中射/出两道厉色,熊熊火焰燃烧在那冷色之后:“你不过是一个自说自话,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的独裁者罢了,你将报仇当作使命,将私欲矫饰成奉献,你自以为创造出了新世界,其实不过是个脱离现实的跳梁小丑!从你自认为高人一等的那一刻起……” 岑路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尖尖的下巴,用尽了全部的鄙夷和蔑视,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就不过是个疯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