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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婴不说话,眼睛望着殿外来回走动的年轻将领们,他们有些是新宣誓的,有些是她的学生。 “你也是教过学生的,应该也尝过那种先前还在孜孜求学的天之骄子,转眼死无全尸的感觉吧。” 孔桑默然。 有,当然有,只是见得多了,难免麻木,而麻木之下,就只能掩下多余的心思,至少想着,不能让那些孩子死得不值。 “是啊,想起来谁不心痛?妖族的,精灵的,矮人的,兽人的,都是些好孩子,本族的还好,异族的,想祭拜一番都难。”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和平之所以迟迟不来,都是些老不死的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年轻人顶在前面牺牲。” “王这话偏激了,以战止战,最易招污名加身。” “我又不在乎名声。” “可巫神殿恰恰就是为了打击王的名声来的,十二大巫,天妖的根本所在,来软的,白白虚耗精力,来硬的……”孔桑抬头看了白婴一眼,古怪道:“王不会真的想和他们来硬的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 月光漏出一束落在寒冷而潮湿的幽邃长廊,这里是禹都神秘的地下城,有一些终年不见光的东西。 那些东西就像是生活在地底的鼠类或者潮虫,在最冷的时候紧缩于巢穴中,又在解冻的风刮来时,蠢蠢欲动地想要浮出地面。 “储王,我们——” “小点声。” 陆纠是没见过这样的储王,出了名的少言寡语也就罢了,不在重重护卫下好好待着,偏生喜欢跑到这守卫森严的地底大巫的地盘。而且这般鬼魅的身手是……反正他自问,不是对手。 巫神殿受禹都百年供奉,建筑亦是廊腰缦回,安铭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便笃定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轻手轻脚地躲进了巫神殿最深处的阴影中。 “……越来越不堪一用了,等奴妖爬到你们头上,才来求巫神殿出手,不觉太晚么。” “我等也是怕将那奴妖逼得急了,她若丧心病狂地让麾下将我们屠族,我们……唉,都是南都羊氏被屠族一事,将我族中上下吓破了胆。” “呵~蠢物,羊氏被屠族乃是因叛国背种,你们怕什么?那奴妖若真敢动你们,莫忘了你族中亦有投效她的逆子,她敢动你便是自毁根基。” “大巫说的是,是这个道理……那,首巫可愿出手了吗?” “首巫大人不知个中详情,我当然会亲自力陈那奴妖之害……其实也不必费那么多心力,单凭那奴妖伪造帝纹的大罪,首巫就决计不会放过她,趁早劝你族中逆子脱离那奴妖麾下,否则到时‘火妖烙’无眼,别怪巫神殿没有事先相警。” 第一百零六章 天下霸 火妖烙。 这三个字一入耳,陆纠就本能地感到天妖纹处一阵幻痛,他幼年时见过一个被当众处以火妖烙的罪妖,身上的图腾像是烧红的铁丝一样从皮肤里烧得卷曲起来,慢慢地骨折筋断,,那是仅次于凌迟的痛苦。 听说,姬氏有二子争夺妖帝玄玺时,有一个就被玄玺判为火妖烙。 这种触发天妖体内图腾诡异自燃的玄异力量不仅属于玄玺,亦属于十二大巫,首巫为当中之最。 “储王,若太辅怀帝纹之时属实,恐怕接下来与巫神殿难了。” “帝纹……”安铭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脑子里一片模糊,只隐约记得白婴的后背上确实有个九首妖兽的图腾。 安铭沉思片刻,问道:“你知道真正的帝纹长什么样吗?” “帝纹已随大帝葬世百年,就算是我们这些旧姓氏族中,所流传的都只是个大妖九婴的大致图像,但凡九首妖兽的图腾,便被默认为帝纹。”陆纠也觉得奇怪,对天妖而言这些都是常识性的东西,安铭却好像对这个很陌生。 “那首巫为什么不容帝纹?” “这……却是约定俗成,相传帝纹能制压一切图腾,被视为巫神殿最高象征,必须为首巫所独有。若此事不是涉及太辅王,巫神殿能直接劫杀所有伪造帝纹的涉嫌者。” 安铭轻轻呼出一口气,白婴还真是命大,哪怕早一点暴-露,都是在劫难逃。 陆纠也挺为难,安铭身份特殊,一方面明摆着站在太辅王立场,一方面又难以脱离六姓固有体系。他到现在也不能有个明确的未来定位,遂试探着问道:“储王对巫神殿有什么想法?” 安铭微微皱着眉,看了一眼巫神殿正殿处满殿大巫和贵族,轻声问道:“全杀光?” “……现在?” “嗯。” 安铭点了点头就准备从暗处翻下去,陆纠立刻扯住他,压低声音急急道:“不不不这太冒失了……” 这个储王高深莫测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王今日当殿斥退精灵王女,又对巫神殿之事按兵不动,想必已经有所对策,储王此时擅动,就算杀得了这满殿大巫,首巫也一定会和王不死不休,这是储王想看到的吗?” “……”安铭果然停住了动作。 “何况就算是大巫制不住储王的天妖纹,首巫的帝纹也足以让储王受火妖烙至死,若您出事,想想太辅又会如何?太辅视您形同至亲,您至少要为她想一想。” 安铭幽幽地看着陆纠……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婴见了这家伙后非要指派他来跟着自己,只因他实在很有老妈子的潜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