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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最后的挣扎

    “哼,是么。”关恩昊闻言冷笑了一声。

    魏钊凯半睁着眼睛点了点头:“您干了什么,您自己心里都清楚,想必其他人也跟您一样心知肚明。”

    关恩昊将热水倒入壶中清洗茶叶与茶杯,随后用竹夹夹起一个被涮过的杯子放到了魏钊凯面前:“如果我不走,我妻子和女儿……”

    魏钊凯闻言抱起膀子来,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讲道理,按照少爷的说法,您和吕老先生动手的时候可没考虑过这些啊——还是说你们这些人当时商定的就是让大小姐也死呢?”

    关恩昊闻言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们当时确实打算让欧阳知也跟着欧阳思一起上路。欧阳知在某些方面比欧阳思更具洞察力和决断力,留下她的话,欧阳家这棵钟城毒树只会春风吹又生,结出新的毒树之果。

    见关恩昊没说话,魏钊凯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少爷是个看事情很透彻的人,他知道这件事跟关雎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大小姐跟关小姐又是至交好友,十多年都碰不上第二个,所以少爷的意思是:你们不仁,他不会不义。”

    关恩昊听罢心里松了口气,为魏钊凯斟上了第一泡茶:“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被盯上了?”

    “重要么?”魏钊凯屈起手指在茶杯边点了两下,“谁做的,谁心里有鬼。心里有鬼的人是藏不住的,您也好,吕德明也罢,白幸那个蠢蛋更是。”

    说着,魏钊凯拿起茶杯来稍稍闻了一下,将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向外走去:“我不懂茶,就不陪关先生细品了。希望您早做准备,您多狡辩一句,少爷就多看一会儿猴戏,他心情好了,也许你的下场就能稍微好一些。”

    见魏钊凯向这边走来,稍微听见了几句的小王连忙忧心忡忡地为魏钊凯打开门。走到门口,男人忽然站住脚步,扭头冲关恩昊说道:“对了,柳仕良还有句话托我捎给您。”

    关恩昊闻言更加羞惭地垂下眼去,无力再去与魏钊凯对视。

    “他说他会尽量为您求情。但他很失望,不是因为您恩将仇报,而是因为您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为年纪还小的关雎小姐着想。说白了,您有些时候根本不把这个女儿放在第一位,不像位父亲。”

    说完,魏钊凯双手插兜走了出去,出了院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听完魏钊凯传达的柳仕良的一席话,关恩昊沉默着,将杯底满是茶叶末的茶水倒入茶洗之中,忽然胳膊一抖、右手一松,那玻璃材质的公道杯掉到茶桌上,又被茶桌磕碰弹起,远远地向地面飞去,最终“咔嚓”一声被摔了个稀碎。

    玻璃碎屑四散迸溅,小王的脚步紧随而至。

    但她没有弯下腰去打扫,而是双手捏住自己的围裙,畏畏怯怯又十分固执地站在他的雇主面前。

    “怎么了?”似乎已经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看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关恩昊有气无力又满不在意地,双手交握看向了保姆。

    “先生……那个……您、这个月的……”

    “嗯,我知道。”关恩昊点了点头,“也快到月底了,工资你去找刘茗,她会给你结算,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了。”

    小王点了点头,眼神闪躲着向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失礼,连忙回身又深深向关恩昊鞠了一躬,这才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

    “欧阳姐姐,游书哥,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们的。”关雎坐在欧阳知身边,两手遮住脸哭个不停。李游书对这种事做不了主,便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艾琳娜和爱丽丝也因为事情严肃所以在送上茶点后便离开了客厅。

    欧阳知抱着关雎,轻拍她的背宽慰她:“好了好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欧阳知的拥抱让关雎不安的心微微平静下来,于是她也伸手抱住欧阳知,抽泣着说道:“我昨晚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因为情节太吸引人了所以一时忘了时间,到四点多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书房那头我爸和妈妈正在说话,我就趴在卧室的门上听了一会儿。”

    李游书闻言挑了下眉毛,心里暗暗道:这小妮子耳朵倒是好使,看样子以后我有了孩子可得好好防着点。

    说罢,他目光落在欧阳知身上。

    跟欧阳生个孩子么?很难想象啊。

    欧阳知听着不由得眉头紧皱:“你爸爸说什么了?”

    “我听那个意思,他好像做了对不起欧阳哥的事情,他说欧阳哥肯定会杀了他,还说这次连柳先生都不会帮他了!”关雎说着又躺下泪来,惊惧慌乱地伸手死死攥住了欧阳知的袖子,“欧阳姐姐,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让欧阳哥杀我爸爸?我、我……”

    欧阳知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边安抚着关雎一边去看李游书。

    你说咋办?

    李游书会意,摊了摊手。

    没法办。

    欧阳知又冲怀里的关雎努了努嘴。

    关雎都这么求我了,我能不管?

    李游书一瞪眼,双手一接做了一个冲锋枪的手势。

    她爹昨天怎么派人来杀咱们的,你忘了?!

    欧阳知见状不由得也蹙眉沉思起来。李游书说的没错,一码归一码,有情谊要互相帮扶,有仇怨该报也要报。关恩昊昨夜差点要了自己一家子的命,这口恶气不发泄出来反要让她往肚子里咽,这怎么可能。

    但如今关雎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就这么缩在自己怀里,如同受了伤的小狗一样瑟瑟发抖,要是让她这个年纪就跟自己一样死了老爹,欧阳知确实也是于心不忍的。

    于是她经过了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后说道:“小雎,你爸爸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我觉得这事情里有误会。这样,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就去问问我哥的意思。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一定尽全力帮你,好吗?”

    关雎松开欧阳知坐直了身子,虽然抽泣着鼻涕拖得老长,但仍然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用那断断续续又鼻音奇重的声音问道:“真、真的吗?”

    欧阳知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这么严肃的事情,我当然说到做到。李游书救了我哥一命,他也会向他求情的,”说着,欧阳知看向李游书高声问道,“对吧!”

    李游书一愣,连忙点头应着:“嗯嗯,一定一定。”

    于是关雎慢慢平复了自己那停不下来的抽泣,又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鼻涕,去欧阳知的房间洗了把脸重新补好了妆,这才不好意思地离开了欧阳家。

    临走前,关雎站在门口,又冲二人深深鞠躬:“欧阳姐姐,游书哥,拜托你们了。”

    欧阳知点着头对关雎嘱咐道:“好了,快回去吧。可别再哭了啊,把妆哭花了,你爸爸就知道你听到了他的话,事情反而就不好办了。”

    关雎闻言,连忙抬手去将那双噙泪的大眼睛擦干:“嗯,我知道了。”

    目送关雎失魂落魄地上车离去后,欧阳知长长叹了口气,哭天抢地地扑回到沙发上:“这可怎么办啊——!”

    “欧阳,这事儿咱没法办。”李游书跟着走了进来,开口说道。

    “怎么没法办?”

    李游书冲着隔壁一指:“说到底,你家根本就是你哥做主。何况这件事可不只是小打小闹、两家恩怨这么简单,你肯定也能感觉到,昨晚那场暗杀,可能会牵扯到整个钟城数不清的公司和家族,关雎她爸爸又是你欧阳之下钟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哥就算真的想藏,只怕遮羞布太小都盖不住姓关的这件天大的丑事。”

    欧阳知闻言委屈地坐起身来,盘腿看着李游书:“游书,你看得这么清楚,平日里怎么对什么都闭口不谈的?”

    李游书叹了口气,靠着欧阳知坐了下来:“这是你的欧阳家,是你欧阳家的钟城。我不过就是个外人,这是因为跟你不避讳,才说这么多。等见到你哥,可千万别把我说的都抖露出来啊。”

    “好啦,我知道了。”

    欧阳知点头应着,又扭头看向关雎放在桌子上、一口都没有喝的果汁: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

    14:30,钟城剧场负责人蔡媛姮被闹钟惊醒,从午睡中睁开了眼睛。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要不是吃了降压药,恐怕她现在已经要进医院了。

    半个多月前,铭忠重工的吕德明找到她,说有一个可以改变钟城文化产业布局、改善钟城文化氛围、让钟城人更加追求高雅艺术的机会摆在她面前,问她是否愿意加入。

    说实话,她并不怎么信任吕德明,但当听说一枝一叶地产关恩昊、兼职剧作家的蓝梦科技董事长白幸以及以音乐才子著称、精通十多种乐器的韦伯·琼斯也参与进来时,她接受了吕德明的邀请。

    后来她才发现这是暗杀欧阳思的计划,虽然有些害怕,但实际上她是很兴奋的。因为她讨厌欧阳思,并不是因为他粗俗,而是因为他身为优雅上流之人,却要用鲜血、嘶吼、暴力、酒精来麻痹钟城人民的神经,让整个钟城都沉浸在地下死斗场那你死我活的刺激之中。这跟她奉献终生的信条相悖,也跟她父亲的遗志相悖。

    计划非常周密,参与的人员可谓高手云集。光是那位归国的欧家少爷手下三人就有着无可挑剔的实力,再加上由吕德明、关恩昊、白幸、斯蒂勒凯斯家居董事长徐世茂、红颜醉餐饮吴依诺等二十余家内城区龙头产业的老总们招募组成的两支精锐暗杀队伍。欧阳思应该是必死无疑。

    而她的任务非常简单——安排一场欧阳兄妹喜欢的演出,引蛇出洞;然后用一场不温不火的袭击提供给欧阳思解决,以此来使他们精神松懈;当他们离开剧场时,及时汇报让指挥暗杀小队的欧彦君做好准备。

    其余的都是那些杀手去做,她只需要几天后去送挽联和花圈就可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吕德明接到欧彦君电话时她也在场,之后的事情她也心知肚明。关恩昊虽然让大家都宽心归去,等待明天的好消息,但实际上每个人离去时脸上都藏不住那份心惊胆战。

    死定了。这就是蔡媛姮如今的想法。

    迷迷瞪瞪地扶着墙往浴室去,蔡媛姮打算洗把脸来清醒一下,随后赶去剧场处理事务,她觉得去到人多的地方,欧阳思的人反而不那么好下手。

    她的想法是对的。但当她走进浴室时,她的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快的问候:“蔡女士,您的午休好像不太轻松啊。”

    蔡媛姮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扶住洗手池才没有两腿发软跌坐在地。

    柳仕良正倚着门框,笑眯眯地抬手向她打招呼。

    “你、你是谁?!”

    “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