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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当中兰渊一直是有些忧郁的,即使没有皱眉,她的眉宇间也总是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轻愁。即使她在笑,那也是或勉强,或无奈,或客套,总之少有发自内心高兴的时候。 可完颜琮看得出来,眼下的兰渊是真的高兴,她脸上的笑容比灿烂的阳光还要耀眼,好像内心毫无阴霾,完全没有一个放在心上多年、昏迷不醒的未婚夫。 如果真的没有,就好了。 完颜琮抱着这个念头,轻声唤了一句:“兰渊。”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低喃,完颜琮本以为正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兰渊是听不到的,谁知她竟似有感应般转过头来直直看向他。 似是未曾料到完颜琮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兰渊微微一怔,脸上的喜悦之色还未来得及收起。 这让完颜琮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是因为见到了他。 可只那么一瞬的功夫,兰渊便如其他人一般垂下头去朝完颜琮行大礼。 完颜琮连忙上前扶起她,不自觉地说:“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必向我行礼了。” 兰渊巴不得不用给他行大礼呢,嘴上却很违心地说:“这样好吗?” “嗯,你不是向来爱干净吗,别弄脏了裙子。” 话出了口,连完颜琮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心里想的明明就是因为喜欢她、珍视她,想让兰渊像妻子一般依恋他、爱慕他,而不是像别人一样战战兢兢、那般畏惧自己,所以才不叫她行大礼的。 可是这样肉麻的话,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完颜琮也很庆幸自己没有说。 即使只是在心中想想,可是“妻子”二字还是惊到了他自己。 完颜琮忽然发觉,他完全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念头才是。 他将目光从兰渊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强行移开,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他能感觉的到,兰渊的视线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她眨眨眼睛,似乎并没有起疑,又好像洞悉了他的全部心思,只是没有言语:“嗯……那兰渊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完颜琮微一点头,兰渊看着他似乎刚刚刮过胡子不久、还有些泛青的下巴,语带疑惑地问:“汗王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昨夜您歇得晚,今日应在清瀚殿中好好休息。” 听她这样说,完颜琮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因为纥骨氏说兰渊很关心他,却又不好意思表明。 所以他想问问,问她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在来梓柔宫的路上,完颜琮设想过许多种方式询问兰渊的心意。可是等他真真切切地站到了她的面前,完颜琮反而不敢问了。 这种既甜蜜又酸涩、想要接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心情,让他惊觉此刻的自己竟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不,不止如此。 若是当真在他这个年纪动了心,只怕那份炽热的情感会比少年人来得还要猛烈、还要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 文姑姑说得对,这是一种危险的感情,他需要控制,而不是任由这种冲动席卷了自己。 他至少要让兰渊先彻彻底底地爱上他,然后才能适当地向她表明心迹,而不是在兰渊什么都没有亲口表示过的时候,就这么急吼吼地奉上自己的真心。 拿定主意后,完颜琮握紧双拳,定下心神,没有问出原先想问的问题,只是故作随意地说道:“有两样糕点味道还算不错,拿来给你尝尝。” 见完颜琮始终错开目光、不肯看着自己,兰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算着时间,应该是纥骨氏刚走不久完颜琮便来了梓柔宫,想来纥骨氏定然不负兰渊所望,将她在纥骨氏面前关心过完颜琮身子的事情说给了完颜琮听。 按说完颜琮应当是受到了些触动才会这么急不可耐地过来找她的,可是,完颜琮毕竟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或许是被兰渊若有似无的感情撩拨得欲罢不能,甚至还曾为她动过心,只是他还有强大的理智和自控力,可以暂时逼退自己的感情。 兰渊也不着急,来日方长,她没必要将完颜琮逼得太紧。 若是太过急于求成,反而容易流于痕迹、露了端倪。 因为踢毽子时出了一层薄汗,进屋后兰渊先和乌仁娜去换衣裳,苍谷则留在外面服侍她的旧主、为完颜琮奉茶。 想到方才苍谷和兰渊她们一起踢毽子时的样子,完颜琮意外地看向她说:“有些日子不见,你倒是开朗了不少,看样子你和兰渊相处得还不错?” 苍谷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和几个小姑娘一起踢毽子的情景会被完颜琮看到,不禁有几分尴尬。但她面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恭敬地笑道:“奴婢正要谢过汗王派奴婢前来服侍兰渊姑娘。姑娘人美性子又好,怕是这王宫里再没有比梓柔宫更好的去处了。” “你不觉得委屈了就好。”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完颜琮并不打算过多遮掩,“兰渊是我在乎的人,你务必要护她周全。” 苍谷曾服侍过完颜琮多年,自是一点就透,很多事情无需完颜琮言语苍谷便心中有数:“请汗王放心,奴婢定会竭尽全力服侍兰渊姑娘。若是姑娘遇到什么危险,奴婢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牺牲什么?”兰渊换好衣服出来,只听到了苍谷的最后一句,不由好奇地看向他们,“说什么呢,这么严肃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