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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病了,越发娇气起来,动不动就哭,流了许多眼泪,让人疑心她莫不是水做的,她伤心起来,还要用李玄寂的袖子擦她的眼泪。 李玄寂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刚出生的时候,就爱抓住他的袖子往嘴巴里塞,长大以后这毛病好像也没怎么变,把他的袖子揉成一团皱巴巴的,在脸上蹭来蹭去。 偶尔不小心,他的手指会触及她的脸颊,指尖发烫,烫得生疼。 小时候,她小小软软的一团,到了现在还是一样,李玄寂甚至生出了另外一种妄念,想把这小小软软的一团捧在手心里,不知道会不会就那样融化了。他极力克制着,把手指拢在一起,死死地握紧。 就这样坐在那里,任由她撒娇着,听她絮叨着,就像春天屋檐下的小燕子,咕咕喃喃地其实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总之,不要走,留下来陪她就对。 “嗯。”李玄寂低声应她。 她的眼角还带着泪珠,念着、念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 一时无梦。 后头的时候,谢云嫣被谢霏儿叫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玄寂叔叔。” “王爷走了。”谢霏儿端着一碗药,小心地捧着,呵了一口气:“嫣嫣,药熬好了,来,趁热喝了。” 谢云嫣呆呆的:“玄寂叔叔走了吗?” 谢霏儿理所当然地道:“王爷为了你的病,在我们家待了那么许久,自然要走的,难不成还要住下来吗?好了,你别任性,我看王爷对你是极好的,喏,这碗药也是他老人家亲手熬的,快来,这回可别洒了。” 谢云嫣气得捶了一下床:“大骗子,刚才叫他留下来别走,他分明答应了的,转头就不算数,果然,男人说话都不能听,是个王爷也不例外。” 捶床的时候,手举起来,才发现,她手里还抓着半截袖子,玄黑衣料,赤金云纹,还带着淡淡的白檀香气。 那是李玄寂的袖子。 谢云嫣瞪着半截袖子,瞪了半天,渐渐有些心虚:“这是什么?” 谢霏儿一脸痛心疾首:“还用说吗,这是王爷的袖子,你抓着人家不放,王爷走的时候,只好把袖子撕下来了,你看看你,像话吗?”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才不呢,我就是生气了,玄寂叔叔是骗子。”谢云嫣气鼓鼓地说着,却偷偷地把这半截袖子藏到了枕头下面。 谢霏儿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只好当作没看见,道:“别啰嗦,生病的人,快喝药。” 家里那个老仆妇陈妈妈过来,帮着把谢云嫣扶着坐了起来。 谢云嫣接过碗,喝了一口,愁眉苦脸:“太苦了,也太烫了,不然,略放放,我过会儿再喝。” “那不成,这药要趁热喝的。”谢霏儿板着脸道,“谁叫你生病了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没奈何,谢云嫣只得捏着鼻子突突地灌了下去。 一股子药味直冲脑门,呛得她几乎又哭了,她强烈怀疑迟老头真的放了许多黄连,不然不能这么苦。 “可怕,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苦的药,熬得这么浓,要苦死我吗?”她哼哼唧唧地抱怨着。 “那可不是。”谢霏儿居然点头赞同,“燕王殿下亲自熬的,自然是不同一些,那么大个的男人杵在厨房里给你熬药,可吓人了,眼见他熬得过火了,我也不敢吭声,只得随他老人家高兴去了,所以说,这碗药可金贵了,我觉得你差不多闻一闻就能好起来。” 提到李玄寂,谢云嫣的情绪又一下低落起来,她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赌气地道:“是,王爷贵人多事,能花时间过来看我,又给我熬药,已经是份外的恩赐了,我还求那么许多,是我贪念了。” 谢霏儿赶紧指了指门外,又安慰她:“也不是,燕王确实是对你关爱有加,他说你做噩梦了会害怕,他走了,还派了赵都尉过来,守在门外,替你挡着魑魅魍魉,叫你安心养病。” 外头的赵子川大约是听到了,以为在叫他,站到了房门口:“我在这里,小谢姐姐有什么差遣吗?” 应该是李玄寂的吩咐,他此时披戴了一身重铁铠甲,手中持着一支长戟,以作震慑鬼魅之意,他往门口一站,雄壮魁梧,威风凛凛,把光线都挡住了,别说精灵鬼怪,就是谢云嫣见了,也吓了一跳。 “你这模样,愈发显得凶巴巴了,我便本来是好的,看了也要害怕。” 谢霏儿替赵子川抱起不平来:“嫣嫣说得不对,赵都尉这般威武英气,往那一站,镇宅安神妥妥的,多好。” 赵子川咧嘴一笑,拍了拍胸口:“不错,小谢姐姐,你别小看我,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一身阳煞之气,那些个牛鬼蛇神见了我也是闻风丧胆,王爷即刻要离开长安,这段时间,专由我来替你们家守门,保管你不受噩梦惊扰。” 谢云嫣捕捉到了一个消息,急急追问:“玄寂叔叔怎么突然说要离开,是朝廷有事吗?” “呃?”赵子川发现说漏了嘴,尴尬地挠了挠头,但他不习惯在谢云嫣面前撒谎,还是老实回答,“王爷要去燕州巡察军务,少则月余,多则半年,归期未定,为的什么缘故,我也不太明白,我最近刚从燕州回来,琢磨着那里仿佛风平浪静的,也没有太大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