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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寂眉头微皱,挥了挥手:“去吧,自己找拂芳和管家商议婚事,既然你已经拿捏好了,就尽早娶过门,省得你们再生事端出来,没的叫我心烦。” 他说到这里,心里的怒气又升了上来,不耐烦地抬起脚来,将李子默踢了出去:“滚。” 对李玄寂而言,只是随便一脚,对李子默而言却是千钧之力,李子默被踢得飞了出去,摔在门外,他也不敢抱怨,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温煜目的达成,既是得意,又是惶恐,讪讪地朝李玄寂鞠躬:“多谢王爷做主,那往后小人和王爷就是儿女亲家……” “出去。”李玄寂对温煜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温煜二话不说,马上走了。 李玄寂坐在那里,揉了揉眉头,生平第一次对收养李子默的决定产生了一丝怀疑,英明如他,居然也有差错的时候。 都怪谢云嫣那小骗子,当初可怜巴巴地黏着他,千万般哄他,他一时心软才…… “王爷,小谢姑娘求见,要让她进来吗?”拂芳在门外轻声禀告。 想到她,她居然就跳到了眼前,李玄寂这么冷静刚毅的人,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进来吧。” 谢云嫣从外面进来,她姿态轻盈、笑意盈盈,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好像总是这么活泼开朗的模样,还促狭地挤了挤眼睛:“玄寂叔叔,我方才看到阿默和温大人一起走过去,一个垂头丧气、一个得意洋洋,好生奇怪。” “子默决定要和温家结亲,方才我已经允了。”李玄寂不太愿意多说这个,“婚事的操办他自己去和温家商议,我不太管这些庶务。” 他稍微顿了一下,看了谢云嫣一眼:“你当真不后悔?” “确实后悔。”谢云嫣听了这消息,居然一点也不觉得诧异,还点了点头:“后悔我先前眼瞎了,没早点和那种人了断,平白浪费许多精力,差点就错过了我的意中人。” 她又在一本正经地胡扯了。 李玄寂的手指敲了敲桌案,端起严肃的神情:“你来做什么?” 他前脚才回燕王府,她后脚就跟过来了,这府里肯定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不是拂芳就是赵子川,或许也可能是下面的小丫鬟,她向来讨人喜欢,众人总是纵容着她。 谢云嫣早就习惯了李玄寂口是心非的样子,一点也不怕,反而凑到他面前:“来,玄寂叔叔,把手伸出来。” “又要胡闹什么?”李玄寂这么说着,却还是把手伸给了她。 他的手掌又宽又大。谢云嫣拿出一枚小小的铃铛,放在他的掌心里。 “以此为凭,允我所求,喏,说到要做到,现在是第一件事。” 李玄寂缓缓地把手掌拢起:“什么事?” 谢云嫣歪着脑袋,微笑了起来:“秋高气爽,万物成实,此乃黄金时节,人间有清风玉露不可辜负,繁花胜景不可错过……” 这是她一惯的风格,张口总要先来一番甜言蜜语哄他一下,小时候李玄寂还会训斥她,如今已经习惯了,很淡定地听着她咕咕哝哝,也不嫌呱噪。 不过谢云嫣还算识趣,看着李玄寂的面色不对了,马上干脆利落地道:“所以,玄寂叔叔,明天陪我去看花吧,城外十里落霞坡的桂花开得正好,我心心念念,就等你回来一起去了。” 他,堂堂燕王,手握重兵,权倾天下,世人见他莫不拜倒,他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李玄寂面无表情地看着谢云嫣:“你要我做什么?再考虑一下,嗯?” 谢云嫣才不管,她笑眯眯地指了指李玄寂的手:“言而无信非君子也,我就要玄寂叔叔做这事情,说好了,明天早上巳时正点,我在西城门等您。” 说罢,她也不待李玄寂再出声否决,就“哧溜”一下跑了,跑得飞快,生怕李玄寂把她叫住。 李玄寂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可惜她已经跑得不见影子了。 他哑然,摇头笑了笑,手掌摊开,看了一眼掌心的那个小铃铛,又合拢起来,握得格外紧。 —————————— 翌日,太阳不甚大,天空中的云层仿佛浸了水,湿漉漉地堆积在那里,像是要溶化了流淌下来,风吹过来,带着白露潮湿的雾气,倒有些许缠绵的意味。 李玄寂没睡好,六更天就起床,在书案前独自静坐,坐到了巳时,还是骑马去了西城门。 谢云嫣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今天穿了一袭素罗撒翠襦裙,鸦羽般的头发高高地挽起,盘了最时兴的随云髻,斜插一支乌木发簪,除此外,通身再无珠饰,越发显得清丽脱俗,灵动如仙。 那匹雪里红站在她的身边,一人一马,引得往来行人不住地觑看。 李玄寂没来由地觉得十分不悦,板着脸打马从谢云嫣身边过去,径直出城。 “玄寂叔叔,您迟到了,我都等了老半天了。”谢云嫣看见李玄寂就微笑了起来,轻盈地翻上了马,跟了上去,用又甜又软的声音道,“不过也无妨,不管多长时间,横竖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总会把您等到的。” 李玄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又抿紧了,他甚至没有回头,一出城门,反而催着飞廉疾驰起来。 好在雪里红也是匹好马,很快从后面追了过来,和飞廉并排而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