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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之中,漠北军仿佛一只庞大的巨兽,它缓缓起身,迎向了加速前进的西兴人。 夏雨缠绵,却被两方的杀气染得冷冽,原本乍暖还寒的天气竟也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随着鼓点逐渐急促,双方的步点也越来越快,冲在最前的双方马军已经张弓齐射,急促的箭雨穿过雨幕,带来了死神的问候。 三轮对射过后,泥泞的荒野上便染上了血色,仿佛水墨画里开出了鲜艳的花。 只是,无论是西兴人还是漠北人都无暇注意这血腥的美景,他们在鲜血和鼓声的刺激下,已化身凶猛的野兽,只想将眼前的敌人开膛剖腹,换得军功。 “砰!”冲在最前方的一名西兴骑士终于和漠北骑士撞在一起,两人谁也没有减速的意思。 兵刃相交,高速冲锋的两人同时被撞落马下,随后便被两方滚滚而来的战争洪流淹没践踏,连骨带肉化作草原的养分。 越来越多的两方骑士碰撞在一起,在如此强烈的冲击力之下,即使是马术最高超的骑士,也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撞落马下。 而一旦从马上跌落,就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雨下得更加急了,双方步军也终于赶到,战局由高速的碰撞转为激烈的绞杀,声势虽然不如马军碰撞来的惊人,但却更加血腥刺激。 雨幕之中,四处尽是刀光和厮杀声,一队漠北军步军方阵迎面撞上西兴骑军。 他们阵型不乱,前排盾手竖起高高的盾墙,后排矛手将矛身架在盾手的肩膀上,从盾墙的缝隙中刺出。 整个方阵一共九人,却像一只发怒的刺猬,迎向西兴马队。 这时双方绞杀在一起,马军难以拉出足够的距离冲刺,但战马力大,西兴骑士更是控马娴熟,他们面对盾阵退无可退,操控着战马人立而起,然后巨大的马蹄狠狠跺向盾牌。 在巨大的冲力下,漠北军盾手双手几乎断裂,嘴里鲜血喷涌而出,这是内脏已被震伤,但即便如此,他们却仍死死顶着一人高的盾牌,维持盾墙不倒。 他们知道,自己是后方袍泽身前最后一道屏障,一旦盾墙倒塌,所有人将会迎来西兴骑士的屠杀。 “刺!”就在此时,矛手们冷静的将长矛直刺而出,尖锐的矛锋刺穿豆腐一般将最前的西兴骑士连人带马贯穿,而粗长的矛身继续向前推动,将后排来不及躲避的西兴骑士一同串在矛身上。 “收!”矛手整齐划一的将战矛收回,随即又迅速刺出,如此这般一伍之卒在战场上一路向前,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直到最前的盾手力竭,盾阵被西兴人冲破,毫无防御的矛手或是被西兴人斩杀,或是侥幸退到己方的另一个盾阵之中,开始下一轮厮杀。 同样的画面,出现在无边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天地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军惨烈的厮杀声。 就在此时,西兴军突然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继续和正面及左翼的漠北军纠缠,而另一部分却气势汹汹,直扑漠北军的右翼。 他们是西兴军最训练有素的勇士,无不是历尽厮杀的百战老兵,是整个西兴军的中流砥柱,也是此时兰逵启用来击败漠北军的杀手锏。 他们脱离正面战场的一瞬间,剩下的西兴军立刻陷入了苦战,这些西兴军的数量和战斗力远远不及正面和左翼的漠北军,只能是勉强支撑。 兰逵启看在眼中,却并不担心,自己只需要一会儿时间便可以打垮漠北军的右翼,到时候,可以在己方崩溃之前夹击漠北军精锐,让他们溃亡。 他一面策马疾驰,一面向漠北军中军看了一眼,虽然没有望见尉迟傲天高大的身影,但却能见到王旗高高耸立,一切和自己预料的并无差池。 “勇士们!前面是漠北军的软肋,这些普通士卒抵挡不了你们的刀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们,西兴必胜!”兰逵启高举着战刀,自信的高呼。 以他和亲兵为矛头,西兴精锐大军迅疾的刺入了漠北军右翼。 “弩手!齐射!”一声凄厉的高呼突然响起,在战场上沉寂了许久的漠北军右翼猛然焕发生机。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响起,无数强劲的弩/箭闪电般迎向疾驰而来的西兴军。 兰逵启首当其冲,他的亲卫们举起圆盾遮挡,但弩/箭力道强劲,有不少人被击落马下,丧生马蹄。 更有一些弩/箭透过盾与盾之间的缝隙扎进骑士们的身体,溅起一蓬蓬血花。 “冲过去!”兰逵启不畏箭矢,加速向前,他直扑前排的弩手,一旦拉近距离,手无寸铁的弩手将是他铁蹄下的羔羊。 可一轮齐射完之后,弩手立刻后退,露出了身后一队身形臃肿的铁甲巨汉。 “重甲步卒!”兰逵启失声惊呼。 这些漠北军步卒人人身材高大,雄壮如山,身上披着足以压垮普通人的沉重铁甲,手中举着锋利的陌刀,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重甲步卒是漠北军精锐中的精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逵启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就在这时,西兴骑士已经无法调头,他们只得正面迎向猛兽一般的重甲步卒。 “斩!”雄阔的号令声响起,重甲军齐齐举起手中一人高的陌刀,森寒、巨大的刀锋组成了一片不可逾越的刀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