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人心像水果

    临近元旦，昆山市又下了一场大雪。

    只是小半天的功夫，积雪就厚达一尺。凛冽的西北风呼啸着吹过，路上的行人不得不紧紧衣帽，在街道上顶风冒雪奋力前行。

    昆山大学的校门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蹲坐在街道边的路牙上，面带愁容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箩筐。

    筐里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并不怎么新鲜的水果，难怪老头高兴不起来，即便是晴好的天气里，想把这些水果卖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老头儿眯起眼睛，在肆虐的风雪中，勉强能看得清走过来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女孩亲昵地挽着男孩的胳膊，莺莺燕燕地说这话。

    都是学生打扮，女孩清纯可爱，长了一张比时下最红的女星都要好看的脸蛋。

    男生相比起来，不光是穿着很普通，就连长相也平平无奇。任谁看了，都有一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老人的眼睛一亮，立即吆喝了一声：“水果，新鲜的……”

    这个词用得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害臊，便停住了嘴，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年轻人向他靠近。

    女孩皱起了眉头，一脸悲天怜人的样子，“大爷，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去校园里卖？”

    老头摇了摇头，有些惶恐道：“保安不让进，再说就是让进也不能进。学校是培养读书人的地方，进去要是打扰人家学习，那就不好哩。”

    听他的话，到像是头一次来城里的农民一样。

    女孩便看向男生，“要不咱们把水果都买了吧，让大爷早点回去休息。”

    那男生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的心肺一样，他盯着老人看了几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让人过来买。”

    老人感激地连忙道：“不用了，大爷知道你们心好，可这些水果已经有几天了，不太新鲜了。少买一点，也得抓紧吃完，不然就不好哩。”

    难得有人卖水果都这么坦诚，男生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拿出了手机，接通之后，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句，“过来把大爷的水果都买下来。”

    然后便挂了电话，又是深深地看了老人几眼，才忽然问道：“大爷，我听说水果一般要坏的话，都是从里开始坏，像是人要变坏，先是心坏了一样。”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不知道这么比喻恰不恰当？”

    老人有些莫名，继而便是一阵慌乱，连连摆手道：“我这水果，只是有些不大新鲜，还没坏到那个程度。小伙子，你要是不想要就别买了。”

    女孩便有些嗔怪地看了男生一眼，“你把大爷吓着了。”

    她转回头温柔地对老人道：“您别理他，他总是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一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先是冲着那男生微微弓了弓身子，便对老人道：“大爷，您的水果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老人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睛也因为欣喜睁大了，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合适，不合适啊。”

    再转头看看，男生已经离开了，女孩冲着老人笑了笑，“他心地很好的，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而已。”

    说完便迈着小碎步追上了前边的男生，挽住后者的胳膊，做了一只依人的小鸟。

    “好人哩，”老人目视着两人的背影，嘴里嘟囔了一声。

    车上下来的年轻人顺手递过来一沓钱，很有些得意道：“当然是好人，不然能看着您在这里挨冻，就执意要把水果全买下来？”

    老人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一边装着水果，一边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男生一个电话就把你叫来了，你好像很听他的话哩。”

    年轻人低头帮着老人装水果，没有留意到老人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点了点头道：“他是我们少主，当然要听他的……”

    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年轻人立即闭上了嘴，警觉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的视线此时已经落到了水果上，很专心地把水果分别装了几个袋子，然后递给年轻人，笑着说道：“好人有好报。”

    年轻人接过水果，冲着老人笑了笑，“这么冷的天，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随着奔驰车的启动，带起了路上的一片积雪。

    老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举起手放在嘴边呵气，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看着那对年轻男女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一凡……一如凡人，这名字有意思。”

    ……

    林依依今天很高兴，因为母亲让她带卓一凡回家里吃饭。

    她和卓一凡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虽然两人聚少离多，但只要在一起，她的心还是会像第一次对卓一凡产生爱意时跳个不停。

    女儿的心事自然躲不过母亲的眼睛，在林母的询问下，乖觉的林依依便把她和卓一凡恋爱的事情告诉了林母。

    当林母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一直都是卓一凡在背后出钱，还为她联系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时，便立即产生了要见一见女儿的这个男朋友的念头。

    怎奈卓一凡这一阵子总是出门，好容易等着回来了，又赶上快过元旦了，林母便让林依依无论如何要把卓一凡请到家里吃顿饭。

    当林依依把这个消息告诉卓一凡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忐忑。

    她深怕卓一凡会拒绝，以她对卓一凡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很容易就和人产生亲近感的人，也不大在意礼尚往来这一套。

    但让林依依感到欣喜的是，卓一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她今天很早就赶到了昆山大学，来找卓一凡，为得就是和他一起回家。主要还是把母亲的情况向卓一凡介绍一下，省得见了面会局促。

    “我妈没什么文化，平时就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到时候你可别嫌她烦啊。”林依依紧紧地依偎在卓一凡的身边，红着小脸说道。

    卓一凡笑了笑，“怎么会，你没发现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吗？”

    林依依甜甜地笑，点头道：“早就发现了。不过我妈说的那些，我估计你不会感兴趣的。”

    “没关系，我这人别的不行，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是有的，”发现林依依有些困惑，卓一凡笑着解释道：“平时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他的，我想我的。”

    林依依笑得身子乱颤，捶了卓一凡一下，“你还真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