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使命
闻声,萧池冲了进来,只一眼,魂便散了一半。 他惊恐的道:“三哥,三哥你这是干什么!” 云衍唇角染血,绯红似火,轻喃:“臣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这一次,臣想为自己活,请陛下见谅。” “活什么活!”萧池指着他心口的刀,急得大喊:“你这叫活吗?朕不管你为什么,朕不许你死!不许!” “恕臣难以从命。”云衍脸贴着韩玥额头,嗓音低沉:“我的命是她救的,可她不知道,她才是我的命……” 有泪从韩玥眼角流出。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浑厚温婉的女子,却也想过要一段健康通亮的爱情。可这血脉根源深处的苦楚,又该如何自处? 旧事无法抹杀,就算她愿意按时光续貂行事,又能逃得过宿命投掷出的巨大阴影吗? “玥儿,无妨……无妨……你不想回来,我就去找你……” “说好生死相依,你休想撇下我。” “我一直觉得,你并不属于这里,故而常担心害怕,某一天你会突然消失……我不知道到那时,我该去哪里找你。” “后来又一想,你是那样明亮的一个人,无论走到那里,定是发光发亮的存在……” 云衍的声息渐渐虚弱,韩玥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家伙……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生死相依了? 还殉情…… 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骂了,只觉无力,无奈,无解。 血池平静,骨扇冰凉。 除了云衍渐渐低弱的絮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切安宁的仿佛在天地之外。 “玥儿……没能以头顶青天为聘,娶你为妻,是我食言了,来世可好?” 最后一声轻叹,轻的像微风拂过,却似电流瞬间穿透韩玥的心。 什么来世今生,人只有一次生命! 轻言放弃生命的人,都是愚蠢,都是懦弱! 是呀,她韩玥何时变得如此懦弱了? 有位法医同行说过这样一句话: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人害怕光明。 她为何要害怕? 心中有明灯,何惧黑暗。 可……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那血蛊如一根根吸管,刺穿她每一个毛孔,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正一点点被吸空,骨肉仿佛被完全辗碎再一点点组合。 那痛很快就突破她的底线,吞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线,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只剩本能的惨叫,痛哭,颤抖…… 无论是萧池还是冷枫,都不曾见过云衍这般失控,再严峻的战况,再生死攸关的时刻,都不见他慌一下神。 那怕当初亲眼目睹连铖的惨死,他也咬着牙坚守住了最后的理智。 可今日,此刻,他整个魂儿都随韩玥而去。 威风驰荡,名震天下的晋王,如雪山崩塌,如山洪爆发,如海啸抄底而来,只为淹没自己,为爱殉葬。 这是他欠韩玥的,他无悔。 可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怕了。 柳太妃受不了刺激,已晕死过去。 元福跪地哀求,额头已磕到血肉模糊。 萧驰和冷枫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云衍,却不敢妄动。 只因,云衍乱发半遮的那双眼睛太过凶狠冷冽,他们丝毫不怀疑,妄动之下,不是他们马上死,就是他立即亡。 无人能快得过他。 所以,韩玥那声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叫,于他们而言,是关乎生死的救赎。 冷枫找回呼吸,激动的道:“王爷!韩姑娘有救了!” 云衍一手搂着韩玥,一手执剑,木然死寂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冷枫话语愈发急促,“唤醒血蛊的代价必定惨痛,噬骨蚀心也不过如此,韩姑娘正是需要你的时候,王爷怎可轻言放弃!” “云衍!你有没有想过,韩姑娘若醒来看到你这样,她该有多失望!”萧池又急又怒,三哥也懒得喊了。 “啊——” 韩玥又是一声惨叫,听得云衍肝胆俱裂,利剑哐当落地,双手颤抖着将她拥紧,“玥儿……” “痛……好痛……” 听她颤抖着喊痛,云衍更觉心疼,想运气替她缓解,却发现四肢疲软不堪。 “王爷,让卑职来。”冷枫趁机上前接过韩玥,萧池则扶起云衍,疾声唤来韩铭替他处理伤口。 这场噩梦,韩玥整整做了两天两夜。 黑暗里,她这短暂一生,浓缩成无数光影,如走马观花般闪过。 尚在母亲腹中,听的最多的是方舟白云对未来的畅想。 方舟常问:“若无战争,芸儿最想做什么?” 白芸的回答每次都不一样。 “想把古澜国的紫澜花种在孰国的田地间,等秋天时,稻谷金黄,紫澜遍地,一定美极了。” “想让两国的货物流通,这样,古澜国的女子可以用孰国精良的丝绸做衣裳,孰国人也能喝到最纯正的牛羊马奶……哦,还有腌制的肉干,配上孰国的果酒,一定是世间美味。” “想让两国的孩子在大草原上玩摔跤,在孰国的学堂读诗经……” 光影闪转,初到韩家,正逢战乱,举家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那时,听得最多的亦是韩父韩母的叹息。 “这战争何时能停……何时才能天下太平……” 八岁遇害,被送到现代。 那样的和平年代,黑暗仍无数不在,她便立志要做一盏明灯,那样执着,刻骨铭心。 后返孰国,一路追着信仰走进了身世真相…… 回首一望,才觉,那信仰与执着其实早已刻进了灵魂深处。 那是父辈一生的渴望,亦是她的使命。 找到了生的理由,韩玥便觉那痛也没那么难忍了。 到第三日,韩玥渐渐安静,血早已止住,气色肉眼可见的在慢慢变好。 云衍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时,刘大壮与元忠的消息也陆续传来。 冷枫心有余悸道:“幸亏韩姑娘解出暗语,目前只皇城与临县两处被炸,死伤五千人,各暗网点的人已控制住,请王爷发落。” 韩玥一活,云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颓废之色荡然无存,面上尽是凛然,风眸亦是幽深一片。 他稍稍思索:“传令下去,这些人一个也不许伤,留一部分人原地待命,其余人速退至襄州。” “北狄可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