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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焕是下等人,从没受过女人如此亲近,更不用说还是位小姐,他惶恐又欢喜,美人入怀的滋味难消受,他只知搂着她。 沈初婳竟当着他的面脱掉自己的湿衣裳,她依偎在他的胸前,柔软的手指往他手里钻,她说她冷。 他那时还是个愣头青,光晓得她冷,却没想过她其实是怕死,她怕自己被丢弃,怕自己回不了家,所以她要引诱他,让他对她死心塌地。 他护着沈初婳回到了沈家,得来的是一顿鞭子,她亲自上手,一共打了他整整五十鞭,他脸上的疤就是这顿鞭子留下的。 他被沈家赶出来,成了街头的一条狗。 人往往念旧,美好经过时间的荡涤会愈加美好,丑恶却只能被遗忘,譬如他和沈初婳的那段往事,他已经快忘记当初所受的疼痛,遗留在脑海里的还是她这个人,她成了他心上挥之不去的一个影子,说是恨也不算,不过是不甘,分明还在他怀中乖顺婉转,转头就变成仇人,他想不通,所以他也想让她尝尝被人轻贱的感觉,她肯低头了,他就放过她。 日头升上去了,沈初婳悠悠然醒过来,她被外侧男人盯了一早上,再深的瞌睡也跑光。 裴焕张口打了个哈欠,枕着手对她道,“醒了就起来。” 沈初媜连忙坐起身,提拉着亵衣朝床角退。 裴焕勾一下唇,挨近她道,“身为外室,知道怎么服侍人吧。” 沈初婳背贴着墙,胸口剧烈起伏,她抽手抵住他的肩膀,“我不是你的外室。” 他握住她的手腕,鄙薄的望着她,“既要人办事,又要人不沾便宜,好事都让你占全了,凭什么?” 沈初婳蹙起眼,哑着嗓子道,“……放手。” 裴焕微愣。 沈初媜踢蹬着脚,嘶叫一声。 裴焕回过神低头看她。 第4章 她是外室(4) 膝盖上还有淤青,腿上也有伤,瞧着可怜。 沈初婳霎时咽住声,身子一矮栽倒在床褥里,她敛住眸,并起腿,还想往褥子里钻。 裴焕捏起她的下颚,寒声道,“药呢?” 沈初媜瞪着他不语。 裴焕那狭长的眸子里显出不耐烦,“我问你药呢?” 沈初媜骤然将他一推,跳下床朝外跑。 裴焕迈开腿追过去,勾住她的腰又带回床,他扣着她的肩阴声质问,“我再问一遍,药在哪儿?” “……你以为用下作手段就能让我屈服,你不如杀了我,”沈初婳抬手遮在眼睛上,终是哽咽出来。 裴焕黑着脸,旋即放掉她自顾走了出去。 沈初婳呼出气,拢好衣衫卧进被褥里,她听着外面的响动,只等着他再回来。 果然没一会儿,裴焕拿着药盒踏进屋内,他扯开被子,在沈初婳要躲之前蹲身制住她,拧开药盒就往她腿上抹药。 他翘起眉,药盒放床头,手穿过她的腰肢将她抱进被里,他浅薄笑道,“委屈?” 沈初媜喃喃道,“不用你假好心。” 裴焕点点药盒,“那就老实搽药。” 沈初媜抿住嘴不作声。 裴焕睨着她,拉过凳子坐倒,“想回沈家是不可能了,不若想想怎么伺候人,当了那么多年主子,初次成奴才是不太适应,但我没时间给你适应,一次两次我就当算了,往后再这样,有的是惩罚。” 沈初婳略过这话,低语道,“我父亲怎么样了?” 裴焕伸了个懒腰,指头摸到前襟正准备脱掉四兽麒麟服,脑子里打过转,他放下手,先和她道,“镇抚司狱呆着,将好住在翼王隔壁,两人还能成一对邻居。” 沈初婳爬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角道,“你说过不会办他。” 裴焕舒松着长眉,“他毕竟接触了翼王,陛下总归要审一审。” 他又打一个哈欠,自说着话道,“我昨夜忙了一宿,没功夫再跟你绕这些裹脚布。” 沈初婳忖度着他话里的意思,低垂着眼从床上下来,她赤足立在他身侧,放低姿态道,“劳烦……救救我父亲。” 她生了一双秀气的脚,踩在尘埃里也抹不掉它的白净,反而招人疼惜。 大楚是汉家天下,对女子异常严苛,自先帝起就立了女子从小裹脚的规矩,这规矩其实说到底还是取悦男人,皇族的公主就没见过几个裹脚的,权贵的女儿也鲜少有人裹脚,反倒是平民女子附和,只为了能嫁个好人家,这陋习说实话完全在摧残女人。 自然生长出来的脚又岂是畸形的脚能比的。 裴焕缓缓张开手臂,将视线从她脚上移开,他微笑一下,“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沈初媜捏紧手,迟疑着道,“我没漱口。” 裴焕眼眸沉暗,倏地嗤笑起,“果然是官家小姐,只想着会不会被人轻薄,未曾想过侍奉老爷更衣。” 沈初婳暗自涩然,还是抬手到他颈下为他解盘扣,她注意到他衣衫上的麒麟,张牙舞爪的趴在胸膛前,那爪牙将将爬上肩膀处,她的手也褪着衣衫到肩膀,那只麒麟就像是被她收在手中,再不能耀武扬威。 沈初婳心内激动,她脱完衣裳就朝后退,一直退到隔门边,紧惕的看着他。 裴焕看也不看她,侧身倒进床里睡过去。 沈初婳瞧他睡熟了,便把麒麟服扔椅子边,她进了小间洗漱出来,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亵衣,这屋里没有她的衣裳,红锦也不在,她没法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