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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乌发披散着,面若霜雪。那仪态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她一对犀利的美目直勾勾望向自己。 “严罗氏……”那女子朱唇未启,飘飘忽忽的声音却传过来。 严罗氏腿都软了,她跌跌撞撞下了床问:“敢问这是哪家姑娘呀?” “哼!”女子冷哼一声喝道:“你手下到底有多少冤魂?竟然还问我是哪个?” “老身不敢,老身不敢!”严罗氏望着女子那白到透明的唇色,终于意识到这也许不是人,莫不是真的遇到冤魂了? 她乍着胆子仔细端详那张脸,这一看不要紧,她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喊:“是您?奕王妃!” 楚浔脸上一紧。自己难道真的这么像姐姐?这乔巧儿一定是给他抹了太厚的粉,竟然没人看得出来他是男人。 巧儿此刻蜷缩在楚浔的白斗篷里,脸挨着楚浔的胸口。她提着气学着王妃的口吻说:“正是!你这婆娘知道我今日为何还魂来吧?” 严罗氏磕头磕得砰砰响。 “老身当年实在是迫不得已呀!京城来的大官非要我按他们说的写尸单。” 楚浔心下黯然。果不其然,这事是京城安排下来的。 “我当年被推下山时已经怨死,验尸时有明摆着的证据,你竟敢堂而皇之的隐去不表,你还有一丝公正严明吗?还懂一丝天理人情吗?” 若说刚才严罗氏还有一点怀疑的话,此刻她已经坚信面前站着的是奕王妃的魂魄了。因为这女子说的的确是实情,而且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实情。 那女子森森的声音又飘过来:“我当年刚刚有孕在身,你也验出来了。所以你这草菅的是两条人命,如今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放过你!” 楚浔一愣,明明设计的戏辞里没有这句呀。可是为了配合这话,他只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刻巧儿正缩在他身前,斗篷鼓起来一大块,确实像是有孕在身。只是楚浔摸到的地方不知是巧儿的什么部位,软软的。 那严罗氏更怕了。她知道这一次是栽到鬼魂手里了。 “王妃,我当年见到你的惨状也是心有戚戚。那些人也真是心狠手辣。他们应该是知道您怀了身孕,特意用暗器射入您的腹中,为的是斩草除根。” 楚浔身子一顿。巧儿的耳边传来紊乱的呼吸声。那心跳快极了。 “你……见到暗器的伤口为何不报?”巧儿一面说一面轻轻搂住楚浔的腰支撑着他。她的手下能感受到楚浔后背微潮的冷汗。 “我哪里敢呀。那伤口一看就是高手所为。只是颈部和腹部各有三个针眼大小的伤,却是一招毙命。听人说这是大内高手所为,是世人难见的梅花烙。” 楚浔听了“梅花烙”三字,忍不住闷哼一声。巧儿拼了命的撑住他的腰,又伸出手来轻轻按揉他的心口。 这人高烧多日,心悸发作的本就厉害,如今听到旧事重提,回想到奕王妃死前惨状,实在是心痛难当。 巧儿不敢恋战。她稳住声线说:“今日你也无须狡辩了。此事前因后果我死后早就看的清清楚楚。我只要你如今做一件事。” “王妃请讲。老身一定照办。” “我这有一份新的供状。你只要在上面签字画押就好。本宫虽然还魂无望,可一定要给家人一个交代,给他们一个伸冤报仇的机会。” “可是……”严罗氏又磕头说:“那些人老身得罪不起呀。写了供状我的命都要没了。” 巧儿冷笑一声说:“灵界就好糊弄吗?你以为你不写就能活命吗?你想好了,此刻可有小鬼已经守在你那宝贝孙子房内了。本宫可是一尸两命,你家要不要也偿两条命?这样才公平。” 楚浔此刻全靠巧儿撑着。他索性把重心移到巧儿肩头,身子摇摇欲坠,脸上却挂着惨笑。看着越发吓人。 严罗氏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她哀嚎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我这就按手印。” “这就对了。” 楚浔为了显得未卜先知,早就按照巧儿分析的几种致死可能性写了不同的口供。此刻他从怀里捡了和严罗氏供述对应的那份扔出来,纸卷滚落到严罗氏脚旁。 巧儿见那婆子乖乖咬破了手指签字画押,终于松了口气说:“今日绕你一命。你明日一早带着全家立刻搬走。隐姓埋名去外乡寻个住处。当年那些人给你的好处也够你了却此生了吧?” 严罗氏抖如筛糠,埋着脸不敢看面前人。 此时头上有一股股青烟飘落,眼前渐渐浑浊,那白色的身影笼在浓烟里一动不动。面前的木门自己缓缓关上。 严罗氏伏在地上,汗出如浆,久久未能起身。待到她腿上恢复了力气,爬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时,昏黄的月光下只剩树影婆娑,烟雾散尽,诺大的院子里了无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要被我玩坏了。 第24章 数风流人物 慢行的马车一路顺着山势而下,在翠绿的山谷中兜兜转转。 楚浔用两根手指挑起轿帘,目光望向远处的原野。这个季节的梯田有着层层新绿,整齐而别致。田间掩映着炊烟袅袅的村落,一派烟火气的如画景色。 在乔巧儿的眼里,这风景只是模糊的一片黄绿色。和楚浔那玉琢一般的侧颜相比,所有风景都成了陪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