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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浔颠簸了一路,精神不好,强装笑颜刮了一下巧儿的鼻子说:“你有了身子,不能任性。后面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境况。” 巧儿一听,秀眉拧到一处,急急的分辨:“我走了谁照顾爷。咱们还从来没分过两处呢。一直都是爷去哪我去哪。” 她一面说一面晃楚浔的胳膊。 楚浔心下一想,巧儿说的何尝不是。她自打去年进了府,就跟在自己身旁验尸断案,走南闯北,到了后来更是同床共枕。一年间从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成长为帮着自己里应外合的王妃。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从里到外都极为依赖她了。 楚浔心里这么想,可是脸上仍是面露难色求饶:“别晃……” 巧儿赶忙停了手问:“还是难受?我这一路害喜也没有爷吐得多。” 楚浔勉强摆摆手说:“一会儿进了城,巧儿陪我下车透透风吧。” “嗯……”巧儿忙不迭的点头。她也是归心似箭,巴不得早些在永安的城墙下走一走呢。” 马车转眼到了城内,车驾外喧嚣异常,却不似往日的小贩叫卖声,而是呼喊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楚浔心下诧异,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昔日热闹的集市荡然无存。街道上有官兵押着百姓,还有些衙役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街道旁的百姓闻风而逃。 楚浔抬手招呼陈峰:“去问问出了什么事了?” 陈峰手下麻利,三下五除二就逮住一个看热闹的男子,抓过来给楚浔问话。 楚浔怕人见到显怀的巧儿,把帘子放下来沉声问:“衙门可是在搜查犯人?为何逮这么多人?” “少爷听口音是本地人,怎么不知道永安府的大事?”男子不耐烦的答。 陈峰瞪了他一眼说:“让你说你就说,一会儿给你一碇银子。哪里这么啰嗦。” 那人一拍大腿说:“嗨,坏事就坏在这银子上了。去年汉西王下令收缴纸钱,重发银子。本来大家伙欢天喜地,眼看着吃食都便宜了。没成想……” 楚浔听到一半已经明白了。他低声说:“没成想圣上下旨又废了银钱对不对?” “可不是吗?这不是折腾人吗?” “这是官府在收缴银钱?”陈峰问。 男子也是自来熟,他长叹一声说:“近来官府光顾着忙活抢银子了。告示上写着兑换,可是谁还信他们。大家都吃过那交子的苦头。说是交子,其实就是厕纸。百姓不交,官府只有挨家挨户的抢。” “这告示是哪里下的?”楚浔问道。 “京城里发下来的呀。”男子口气明显不满:“按理说我们汉西人只认汉西王。那京城天高皇帝远哪里管的到。可是如今皇帝把五代世袭的汉西王一撸到底。汉西百姓哪个能服气?” 车厢里一派沉默,楚浔面沉似水,抿着唇不说话。陈峰看车里没有再问话。又怕这男子嘴上没把门的,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碇银子来。 “这银子你还敢要吗?”陈峰问。 那人慌忙看看周围,忍了忍还是伸手,一把抢过银子,低声说:“要!干吗不要。官府越说不让干的事,就越要干。” 那人说着拿过银子揣进怀里,一溜烟跑没了。 车内的巧儿看着沉默的楚浔安慰道:“爷先别着急。也许有法子扳回来呢。” 楚浔过了半晌才轻吐一口气幽幽的说:“这事……还是要怪我。” “这怎么能怪爷。怪也得怪宦官呀。” 那人的头无力的靠在车厢上,苍白的手指搭在心口,长叹一声道:“我恢复银钱时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百姓若不经过这样的朝令夕改,不会明白自己的口袋是被谁掏空的。不会明白谁真正在乎他们。可是如今他们……明白了,也确实吃了苦头。” 巧儿知道他是心软了。汉西一氏爱民如子,楚浔的父亲叔叔更是为了民意得罪了权贵,最终落得含冤屈死的下场。可是他们所做的一切,百姓过去只当是话本里的戏码,与自己无关。这人若不是自己吃了拳头,永远不会出头。 巧儿脑海中不禁又浮现那句话:用杀死自己的方式,杀死这个朝代…… 此时的楚浔心中苦涩难平,脸色也越发委顿。好在王府已经近在眼前。车队拐了几个弯,马车在府门前停下。 楚浔虽是脚步虚浮,但还是亲自扶着巧儿下车。两人抬头看向描金门匾,同时垂下眼帘。这个挂了几十年的牌匾,是前朝圣上御笔亲题,眼看就要被摘掉了。 楚浔心里如坠千斤。他这一次是下了一个极大的赌注。若是成功,黄袍加身。若是失败,汉西祖业就断送在他手上,他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正踯躅间,忽听身后有有快马跑来。 楚浔急忙转身,竟然是自己一个断后的侍卫赶回来了。他一直关注京城的动向,所以在沿路安插了眼线。 那人翻身下马,还没落地已经说道:“爷,博平告急。圣上带着皇亲高官已经到了汉西界内,据说先头人马今夜就要入驻兴庆宫。 这兴庆宫是前朝的皇宫,自打京都迁到博平后,这里只是皇帝西巡落脚的行宫。 楚浔心里想到了会有这一步,只是没有料到事态发展如此之快。南境那些匪患不过是散兵游勇,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威胁到博平,可见这大齐早就败絮其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