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魏思荣“哦”了一声,笑问:“您找我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吗?”齐棪反问,气定神闲地靠在椅子里,等他说话。 魏思荣微愣,很快淡了笑意,点头:“我明白了。” “赌坊里的污糟事,我已查出来,交上去便是死罪,尽管被抹了许多痕迹。” “您不该直接抓万老三,他一死,阮家自然提高警惕。” “不,正是万老三死了,我的人才能趁乱探得消息。”齐棪道:“万老三在狱中死得蹊跷,我也已经掌握证据,阮间的手笔。” 再加上他那时,或许是噩梦做多了,防人之心太重,疑心氿仙阁也不干净。 那日若搜不出万老三,颜辞镜这个人,便不得不请去听竹卫一趟。 但事情比他想得顺利,万老三连躲都没地方躲。 “姑父,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您再问也没有了。棠婳姑娘曾将张岸鹤的事告与我,预料到他们走不成,我才知道张岸鹤一直隐在阮家赌场。” 齐棪不动声色,“你费尽心思,仅仅是为了一个棠婳?” “为什么不呢?”他露出一个纯真的笑。 “为了她,暗中与阮间作对,不明智。”齐棪不信这小子真傻,肯定地道:“你与阮家有私仇。” 魏思荣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如实道:“我有个结拜兄弟,虽是一小老百姓,人却很对我胃口。家里做小生意,去岁秋,只因为惹到阮家的狗腿子,一夜之间全家被灭了口。我连公道,都不能替他讨。” 天子脚下,这样的事清,连一点水花都没溅出来。 魏思荣怎能不恨。 “再这么下去,上京城迟早被奸臣搅和得乌云蔽日。” “思荣,你是个重情重义的。” “我这么一个纨绔,朝廷的事也管不了。但只要上京城还姓魏,就短不了我一口吃的。阮家有不臣之心,我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 “你怎知我没有?”齐棪沉下脸问。 魏思荣一怔,傻笑道:“因为你是我姑父,你与姑母恩爱,怎会呢。” 齐棪知他这话是敷衍,却也听得快哉,放松笑道:“成亲后过得如何?” 魏思荣含含糊糊:“就那样。” “好好珍惜,莫要辜负。”齐棪以过来人的惨痛教训劝他。 “姑父,我问您一个事……” “说。” “你怕翊安姑母吗?”在齐棪不悦地挑眉之后,魏思荣斟酌道:“就是她说一,你心里满腹牢骚,还是不敢说二。” 齐棪将茶碗一放,“你说到这个,我可有话说了。” 第58章 游湖 魏思荣这辈子头一回求知若渴,眼巴巴地看着他。 齐棪双腿交叠,食指中指并拢,煞有介事地往雕花黑漆方桌上一点,“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 “那是?”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容人之量。是不是?” “是是是。”魏思荣乖巧点头。 “妻子说什么,丈夫就做什么,又能如何?只要不违背天理伦常,不让你把你母亲推河里,又丢不了命,怎么不能做?”齐棪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 魏思荣皱皱眉,思索一番,试探道:“您的意思是,男人就应言听计从。” 齐棪未回他,而是语重心长道:“姑父给你一句五字箴言,所谓‘家和万事兴’,你须得记牢。家和了,言听计从都是小事。家里若鸡飞狗跳,你想想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旁人多笑话啊。” 魏思荣想了想,很是赞同地点头:“我悟出来了,您的意思就是只要死不了人,就得忍让。宁愿吃苦挨骂,也要跟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齐棪:“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 除非你一点不怕老婆,不用忍耐,像连舜钦那样,家里夫人说话柔声细语的。 他跺跺脚,夫人都立刻蹲下来替他擦鞋。 有那般夫人,把他惯成多讨人厌的性子,都不足为奇。 “姑父高见。”魏思荣还当齐棪这样的身份,平日里绝不肯催眉折腰,必是以夫为天的,结果竟有这番看法。“没想到姑父想得如此通透,晚辈受教。” “并非通透,我年纪长些,听旁人说过,传给你罢了。” 齐棪谦虚了把,微微仰头,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无奈,“说来惭愧,我不曾经历你说的事。” 魏思荣睁大眼睛:“您在家从不用言听计从,您说一不二?” “别看你姑母是堂堂长公主,陛下的亲姐,在外喜欢端架子。她在家里压根没脾气,向来是听我的。” “那肯定是姑父您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能文能武,俘获了翊安姑母的芳心啊。” 魏思荣把毕生所学都用在了拍齐棪马屁上,说罢又惆怅道:“还得分人,我姑母是个顶顶温柔贤良的女子,这也是姑父您的好福气。” 温柔?贤良? 齐棪想到自己身上的抓痕咬痕,以及时不时所遭受的“滚”“去死”“你有病?”等冷言冷语。 恨不得当场指着天对着地,把实情都吐露出来。 魏华儿她是上京城第一风流跋扈的女人! 喝花酒,撩男人。 连清俊点的内侍和漂亮点的姑娘都不放过。 再说了,皇帝的亲姐姐,能有几个好脾气的。 你们魏家的女人,在夫家横行霸道是出了名的,满上京谁不晓得。 罢,这孩子太年轻,齐棪也不忍打破他的那一点天真。 慈祥地关怀道:“思荣,你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怕那位新娶的夫人吗?” “也不是怕……” 魏思荣突然由半瘫的坐姿,改为学齐棪腰杆挺直,“我怕什么!我在家是混世魔王,我爹打完我后,转身也得卧床喝药,谁能管我。” “……” “我就随口问问,因为我……我有一个朋友,他媳妇很凶,我替他请教请教。” “河东狮吼的那种?” “不,她从不吼,看着娇弱又文静。但是说话慢条斯理,句句把人说的无地自容,脸红尴尬。您说这多可怕,武的没什么,就怕来文的。” “帮我跟你朋友说,让他处之泰然些,好自为之。”齐棪非常厚道。 “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留下吃饭。” 虽说齐棪只想跟他家长公主一起吃,但既喊了人来,总不好再赶他走。 “几时了?” 魏思荣起身看了眼漏刻,原地跳起:“怎么都午时三刻了?!姑父我先走一步,改日我请您吃。” “可是约了朋友?” 魏思荣的狐朋狗友不少,看样子请他吃饭还得排队。 “不是,出来前跟家里说好,要一同吃午膳。回去晚了,饿着她就麻烦了。” 魏思荣急忙往外走。 齐棪:“……” 居然能怕成这样。 魏思荣刚开门,迎面撞上身穿男装、易容过的翊安,“兄台你哪位?” 翊安本想逗逗他,一见他这打扮,扑哧就笑出了声。 “你这粉衣紫带,冠上镶嵌红宝石,倒是别出心裁,富贵显赫啊。” 哪里像个皇亲国戚,氿仙阁的公子们,都比他穿得低调些。 魏思荣听见这声音,小脸如遭雷劈般地抽搐了下。 胆大包天地上下打量一遍,愣是没看出一处像长公主,也没看出一处像个女人。 他茫然地回头,见齐棪镇定自若地招手:“华华过来,买什么了?” 魏思荣恍然大悟,让开路,弯腰下去作揖,老老实实喊道:“姑母。” 说罢左眼俏皮一眨:“侄儿懂了,二位好雅兴,嘻嘻嘻嘻嘻。” 脚底抹油似地跑掉了。 嘻你爷爷嘻。 你爷爷安平侯在我面前也不敢嘻。你懂个屁。 翊安潇洒玉立,温柔地笑,目送他离开,宛如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 心里正掐腰骂街。 孩子一天到晚傻乎乎的,成了亲也没让他沉稳下来。 哪个姑娘能受得了他。 齐棪笑问:“你猜他急着去哪?” “青楼,赌坊,酒馆?”翊安跟个大爷似的坐下,嗤笑道:“总不会是回家吃饭吧?” 齐棪给她一个赞扬的眼神,“猜对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的?